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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节(1 / 2)

“回大人,张仲和是今年才考中秀才的,先前就读的私塾已经不合适,半年前就退了,在家自学,又忙着新婚,同窗来往有些疏远。”

“秀才?”刘大人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关键,问道:“那张家是怎么打算的,张仲和计划在哪里继续求学?他还年轻,总不会不考了吧?”

“这……”这师爷怎么知道,与案情无关,他关心一个小秀才的前程做什么。“大人恕罪,是在下疏漏,明日便去盘问。”

“嗯,再问一问当日和张伯海一同出游的学子,重点问张伯海和张仲和的兄弟关系,再查一查张伯海是否有中途脱身的时间。本府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刘大人揉着眉心,他直觉自己正在靠近真相。

第221章 老太太

只要政治清明, 个人很难与国家机器对抗。

张家乃是寒门新荣之家, 显贵从张辽一人起。或者说, 在京城这至尊至贵之地, 张辽的存在也不过堪堪进入官僚阶层, 可轻蔑的称为:一小吏尔。

张辽入狱、张伯海入狱、张仲和丧命、张光宗昏睡在惠民堂, 张家的男人没一个走脱。张杨氏还在大牢等待最后的程序,张白氏已被娘家接回,张孟氏就是掀起这场轩然大波的主事者, 张家的女人也都无一自由。在这样的情况下, 张家已呈树倒猢狲散之势, 若非官府围了张宅, 那些仆役, 恐怕早就卷款私逃了。

如今主动权, 牢牢掌握在刘大人手里。

第二天,收在惠民堂的衙役来报,张光宗醒了。一个有杀人嫌疑的八九岁小孩儿,刘大人不屑为难, 着人带他来府衙, 并叮嘱大夫随行。

张光宗身为官宦子弟,以往在家也是万千娇宠之人,只这短短一月时间, 就瘦得脸颊凹陷,面色发黄,只有手掌白皙, 手背略有肉窝,圆润可爱,依稀可窥见当初的娇宠生活。

“张光宗,说吧!”刘大人端坐高堂,冷声道。

“大人……我,不是我杀了二叔,不是我!”张光宗挣扎着从软凳上滑下来,跪在地上,一边抽泣,一边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天,二叔和我在花园玩儿,我的毽子被抛到了假山上。我想去拿回来,二叔看见了想帮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假山那么小,我没踩稳,就把二叔踢了下去。大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张光宗详叙了一遍当初自己不小心把毽子踢上假山、偶遇二叔、不小心踹倒了他。一段话强调三五次自己的无心,语无伦次,慌张至极。

“怎么让你二叔给你捡毽子,下人呢?”

“我……我不敢让下人跟着,爹娘不许我玩儿毽子,说那是玩物丧志,只有二叔愿意陪我玩儿。”张光宗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刘大人。

“你把你二叔踢下去之后呢?”

“我跑了,我太害怕了……可我只跑到了圆拱门就碰上了爹爹,爹爹说会找人去救二叔的。我真的不知道二叔会死,真的!”

“你确定你二叔摔下去之后还活着吗?”

“二叔的手在动,他还喊过我。我拉不起他的,我拉不起来的!我不是故意的,大人,求您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张光宗才八九岁,甚至不能理解死亡的含义。他被这些日子祖父、父母的反应吓怕了,他下意识明白这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可到底为什么严重、严重在哪里,他一概不能理解。他以为这是逃学之类的让家人非常生气的事情,只要求得“原谅”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你还向谁求救过?”

“求过爹爹和娘亲。”

“只有你爹娘吗?”

“嗯!”张光宗点头,泪珠滑落腮帮,茫然不知所措。

“你爹娘还教过你什么?”

“哭!娘说哭,让我跪着哭,不能说见过二叔。爹爹和祖父都说是二叔自己摔下去的,不关我的事。大人,光宗不是故意的,光宗听得祖父、爹娘的话,您原谅光宗好不好?”张光宗仰着头问道。

“你不是说只告诉过爹娘吗?怎么还要听祖父的话?”

“祖父也知道,大人们都知道的……”

“本官也知道了,你回惠民堂养病吧。”刘大人挥手,让衙役和大夫送他回去。

“大人,大人,我能见见爹娘吗?祖父和祖母能见吗?”张光宗跪着爬了几步,就要去拉刘大人的下摆。

刘大人快步退开,让人赶紧送他走了。

待问过张光宗之后,师爷叹道:“张光宗也是可怜。一时失手,别说孩子,就是成人也有惊慌失措的时候。能及时叫人求救,已是弥补。谁知遇上了这般狠心的兄长,定要至张仲和于死地。这张孟氏状告还真没告错,张伯海的确有罪。”

刘大人看了自己的师爷一眼,十分嫌弃道:“再审一审当初的仆役,看能否与张光宗这番说辞合得上。若是能找到他的奶嬷嬷就更好了,已经找了近一个月,怎么还没找到?”

“大人宽心,下面人一直奋力不歇,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师爷先安慰刘大人,又道:“大人竟不相信张光宗吗?一个八岁小儿,不会说谎吧?”

“我等办案之人,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年幼犯案,难道不曾有吗?查验证词,不看年龄大小,只看情理是否合宜,诸多证词是否有冲突。”刘大人正色道。

“大人谨慎持重,小人不及。”师爷躬身叹服。

刘大人向来如此,在柳娘告状的时候,他不也没排出柳娘苦肉计诬陷的可能吗?

经过比对证词,现有的仆役证词与张光宗的证词并无冲突,可也不能直接证明张光宗没有说谎。关键证人奶嬷嬷不在,这案情难以办成铁案。

“再等一等,张辽宁愿吐血晕倒,也不愿马上签字画押。有其父必有其子,张伯海想必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等人证物证齐备,再行过堂。”刘大人吩咐师爷道:“叫人盯紧了惠民堂。张辽在的时候,张光宗一直昏睡高烧不退,别让心怀叵测之人伤了张光宗这个人证。”

“是,大人放心。”师爷拱手保证,心中忍不住长叹。虽常年与犯罪打交道,可这种骨肉相残的人伦大案,终究让人叹息。

从牢中醒来张辽冷着一张脸,坐在干草上沉思。他以为自己不认罪画押,又还是官身,怎么也会有客房客院的待遇,没想到刘大人如此不顾同僚情义。这可怎么好,一旦关在牢中,外面的事情,就难以把持了。外人都猜张辽是故意装晕,天知道张辽是真晕了!计划泡汤,家族子嗣快成泡影,他怎么能不伤心晕倒。

与刘大人腹诽的不同,刘大人认为张辽等人案发之后四处做手脚,简直是自投罗网、愚不可及。对张辽而言,那些疏漏若不堵上,就是坐困愁城、坐等落难。

张辽进了大狱,也在思考怎样能与外面联系上,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后手有用。张辽虽不才,依旧有从小一同长大的书童值得信奈,曾经的书童早已充任管家,他应当能帮自己渡过难关。

讽刺的是,张辽寄托最后希望的官家和此案最关键的证人奶嬷嬷,此时居然坐在一起。

京郊,荒院。

这里是管家找到的废弃宅院,主屋勉强可遮风挡雨,这一月来,奶嬷嬷一家就在这里躲避。张家虽是小门小户,但庙小妖风大,能做张家独苗的奶嬷嬷,这位奶嬷嬷在张家的下人中,也是一号人物了。

“周叔,现在怎么办?”奶嬷嬷的丈夫问道。他的父亲与周管家曾经同为张辽小厮,可惜他父亲早亡,在张宅中,他也一直受周管家照顾,两家人亲密如同一家。出事之后,张辽令周管家处置好知情的小厮和奶嬷嬷。周管家回禀张辽,小厮掉落护城河,奶嬷嬷一家发卖去了矿山,命不长久。

可实际上,周管家却把奶嬷嬷一家安置在京郊荒院,准备等风头过去,再安排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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