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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1 / 2)

“王家老爷这些日子病了,家中人都聚在家里侍疾,太太有孕的贺礼一直没到金陵,想来是这个缘故。”金兽回禀道。

“为何?岳父大人身子一向康健?”

“王家下人都封口了,从通政司得到消息,是王家王子胜大爷迷上了青楼窑姐儿,还置了外室,让王大人发现了,这才气病了。”

“这有什么,大舅兄也不是第一回了,里面还有什么典故不成?”薛逊问道,王子胜长于老夫人之手,一向溺爱,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作为嫡长子的光芒完全被同胞弟弟王子腾所掩盖,王老爷也该习惯自己儿子的德行才对,怎么一下子就病了。

“说来这窑姐儿也是有来历的,曾经服侍过太子殿下。”金兽凑近,小声道。

“什么?王子胜不要命了?”薛逊大吃一惊,既惊讶太子堂堂一国储君要什么女人没有居然嫖妓,又惊讶王子胜的大胆。

“老爷何须惊讶,殿下想必也没把个窑姐儿放在心上,真喜欢就该赎身安置,放任她在青楼,肯定让纨绔子弟打着‘同靴之好’的名头争相翻牌。王大人这回气病,还不是因为和这个窑姐儿交好的另一个青楼女子被殿下置了外室,王大人担心王大爷踢了铁板。”

是了,这时候嫖妓合法,若是那个妓女得了大人物的垂青,其他人可是争相来嫖,与大人物做个“连襟”。连一代侠妓小凤仙救了蔡锷将军之后,也是如此。人人嘴上都说钦佩她大义,但钦佩的结果就是来嫖她,谁想过为她赎身,给她安稳。

薛逊皱眉,心里一阵恶心,他原先还觉得太子不容易,现在看来,如此不修德行,最后被人抓了把柄也是正常的。

“王家不用另外备礼了,将就太太收拾的那份儿。”薛逊道。

“太太收拾的礼还在运河上,怕要在等三五日才能到。”他们一路骑马疾行,水运货船可赶不上。

“无妨,先别往外透露我来的消息,等把事情办完了,再交际不迟。”薛逊自有主意,王家现在恐怕也气氛紧张,王家老太爷去了,王大人平庸无能,更不撑不起“金陵王”的架子,王子胜资质有限,日后大名鼎鼎的王子腾还没有长成。王家现在已呈衰败之态。也不知当初薛老爷联姻的时候是不是故意的,王家如此式微,也没办法打亲家的主意了。

薛逊正和金兽吩咐走礼的事情,银霜快步进来,道:“主子,陛下召见。”

薛逊看了一眼天色,已经麻麻黑了。薛逊麻溜换上了通政司统领的制服,按三品武官制式的官服穿在薛逊身上有些空荡荡的了。

此时宫门已快要落锁,薛逊正大光明的奉诏入内,也没遇见旁人,安静的走进乾清宫正殿,跪拜道:“臣薛逊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薛逊站起来老实躬身肃立,眼神下垂,不凡揣摩皇帝的意思。

“你密折所奏通政司南方据点无法维持,可有此事。”

“回陛下,沿海有茜香国一直骚扰不断,维持站点本就不易,加之资金有限,实在难以反复重建。臣擅自做主,关停了三年内从未有过乙级及以上情报的站点,监视茜香国和沿海海运的站点依旧在运行中。”

“是吗?”皇帝不明所以的沉吟一句。

“回陛下,是。”薛逊紧接着道:“受南边大战影响,如今薛家所有存银都投入铺子,充做流动资金,此历朝三代从未有过之事,臣能力不足,至使通政司据点受损,臣有罪。”

薛逊说完,跪倒匍匐,“请陛下降罪。”

皇帝不叫起安抚,也不厉声责怪,只问道:“听说你二弟去了海外。”

“是,海商风险太大,以命博富,不过若是能淌出一条航线来,财富也是源源不断。家父在时,生意已有倾颓之相,这才命我们兄弟二人,一人守业,一人创业,二弟至今以两年未归,连家父最后一面都没见上。”薛逊动情道,话里都带着哭腔。

“通政司的账目可在?”皇帝问道。

“在,臣亲身携带了总账,分账在宫外,臣回去之后通过暗线呈上。”薛逊从怀里取出薄薄的总账本,这上面记载了三年来每月的收入支出,包括通政司支持太子的银钱,当然没忘记把薛家私下支持太子的银子也列出来。至于通政司给出的银子与太子实际收到的银子不符,那就不关薛逊的事儿了。路上敢伸手的人,没有皇帝太子的默许纵容,谁信呢?

“起吧。”皇帝终于大发慈悲的让薛逊起来,薛逊跪得狠了,起来的时候竭力维持体面,还是晃了晃。

皇帝想起薛家三代忠良,薛逊刚刚失父,重病在身,又疾驰而来,态度端正,对君父有敬畏之心,算是难得的纯良之臣。太子要银子,他难道能不给吗?皇帝这样一想,也不怪他引诱坏了太子,难得温言道:“卿且回去歇着吧,朕过几日再召你。”

“谢陛下。”薛逊恭敬退下。

皇帝立马吩咐身边人道:“去交接账目,彻查!”皇帝现在对太子和薛家都处于防备状态。

第8章 薛逊列传

等待的日子最难熬,偏还不能表现出煎熬的样子。把一切准备好的东西交上去,能联系到不着痕迹说好话的人也早就准备好了,剩下的只是皇帝的决断了。现在,薛逊要表现的恭顺谦和,仿佛赞同皇帝的一切决定。

薛逊每日在大宅里养身,心里诅咒这个操蛋的世界,把自己的性命前程寄托在别人手上,这滋味儿……

若无意外,这位陛下就是原著中的上皇了,对勋贵一向宽容,薛家跟着太祖起事,三代忠良,原著中那么糟糕的情形都熬到了第五代,不至于在他这里翻盘啊。薛逊如是想到,不敢做小动作,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

现在最好的情况是皇帝阻止太子妄为,让薛逊继续掌管通政司;次一点是让薛家继续绑在太子这艏必沉的大船上;再差差不过夺了薛家在通政司的差事,补偿一个虚位。通政司统领已经是实职三品,再差也要补一个三品散轶大夫吧。

事实证明没有最差,只有更差。

“卿一路劳累,朕都看在眼力。薛卿新丧,你又哀毁过甚,正好守孝养病。薛家几代忠良,朕都看在眼里,你放心,等你出孝,通政司统领的位置还给你留着。”皇帝温言道,言下之意却甚是毒辣,意思是他就不用干了,让他收拾铺盖卷儿滚蛋的意思?

“陛下圣明,薛家本是商贾,货值来往才是正职,于通政司却是不擅长,勉力支撑到如今已是能力不足,相形见绌。还请陛下明示接任之人,臣好做出交接,通政司名下有自己的产业,一向与薛家商铺混合经营。好在从太祖陛下设立通政司始,两方账目就清清楚楚。臣事先未能预备,回去之后马上把账目理清交接。”

“嗯。”皇帝颔首,即便是具备做什么都对属性的皇帝此时也颇感不好意思,为了自家儿子不成器,硬是拉扯着没错的臣子做垫背,到底辜负了薛家的忠心,可看着立在一旁的太子,皇帝又狠了狠心,和一国储君、未来天子相比,一个薛家算什么。

薛逊大礼参拜,以示告别,只有把额头靠在大殿冰冷的金砖上,才能让薛逊冷静,不至于做出什么失态的事情。

薛逊躬身告退,皇帝示意太子出去安抚两句。

薛逊跟着太子走到殿外,太子扬起一张虚伪的笑脸,装模作样道:“薛卿,啊,不对,是薛逊啊,你回去抓紧些,一月之内交接清楚,别把通政司的东西误记在薛家头上了啊。”

看着太子灿烂的笑脸,薛逊真恨不得糊他一脸血,可谁让形势比人强呢,薛逊咽下一口老血,道:“谨遵殿下吩咐。”

薛逊转入宫中暗部,退下一身三品官服,换上布衣,慢慢步出皇城。

三代、百年,皇帝以为他们在通政司掺沙子就能把通政司分裂吗?真把薛家当成任人鱼肉的软柿子了,真以为薛家百年富豪是皇帝的恩宠吗?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既然皇帝和太子不仁,那就别怪自己不义了。

薛逊给通政司下了最后一道命令,让分离通政司与薛家的产业。这些年通政司归在薛家名下,一直是薛家养着的,现在既然朝廷要拿回去,那就别怪薛家撒手无情了。

所有契书在开国之时就早已备案,上面还有亲笔,这是赏赐给薛家的“永业”,早以在官府备案。那些分不清薛家的还是通政司的,薛逊就做主吃亏,直接送给通政司了。为了避嫌,不刺探朝廷机密,在那些有地方,薛家就不做生意,不掺和这些了。

皇帝还想要脸面,就不敢强夺薛家的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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