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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1 / 2)

“殿下英明。”严立德毫不讳言的承认了。

“你……你……”不管再聪明,此时的朱厚德还是个孩子,被气个半死。

“太子做何生气,就因为臣说了实话吗?您身为太子,许多人在您身上谋好处,太监伴当想您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先生太傅想借您青史留名,还有觉得您说不上话的,可谁让您是陛下唯一的儿子,借您接近陛下也是终南捷径。”

“放肆,放肆!”小太子拍着桌子怒吼,严立德没反应,倒把旁边伺候的刘瑾等人吓得跪倒了地上,或者不是被太子吓得,而是被严立德吓得,听听这是什么话,他们何曾想在太子身上谋好处?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奴婢等人忠心耿耿,您就是奴婢的天,奴婢如何敢谋算殿下!”日后大名鼎鼎的八虎现在还是见识不深的太监,吓得抖如筛糠。

“殿下息怒,您若不喜欢臣说实话,臣不说就是。”严立德淡定道。

“说!孤倒要瞧瞧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小太子一拍桌子道。

“那殿下多喝茶水压压惊,臣怕您再气着了。”严立德无辜笑道:“若殿下因为有人为好处接近您而生气,大可不必,能吸引人来接近本身就是能耐,无人利用反而可悲。那些接近殿下的人,包括臣在内,不会因为殿下生气就放弃,反而会想方设法揣摩殿下心意,投其所好。天下能为您无偿付出的只有两人,一是陛下,二是娘娘,其他人或为前程,或为权势,或为实现抱负,或为报仇雪恨,不管以为什么,总会围着您转的。”

“照你这么说,围在孤身边的居然全无一人真心吗?”太子问道。

“也不全是。譬如刘伴当,他自幼陪伴您,开始自然是为了活命、为了前程,可这十几年过来了,自然也有了感情,感情就是真心。”严立德“大公无私”的给刘瑾说好话,大明素有太监干政的传统,成祖年间的太监更是威风凛凛,比健全男人都能干,严立德对这个群体并无偏见。

“那你呢。”

“臣不知,若能君臣相得,可能二三十年后感情会大于理智。”

“哼,你倒大胆,就不怕孤治你的罪吗?”小太子好整以暇的问道。

当然不怕!严立德在心里道,太子现在对他恐怕正在兴头上,怎么可能杀他。如他刚刚所说有无数人在揣摩太子,揣摩天子,他知道太子聪明大胆,正在投其所好。“陛下知晓臣的出身,却依旧点了进士,臣自然要抱知遇之恩。陛下点臣为侍读学士,自然想臣能与殿下说些什么。臣身无长物,只有一二感慨可说与殿下。”

严立德的诡辩最终说服了太子殿下,不仅让小太子出面为他说情,让他由文转武;而且从此投了太子青眼,在外领兵都不忘书信往来。

帝后唯一的儿子,又是帝国的太子,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帝后安插的人手。张皇后听得严立德此言,怒拍桌子道:“贼子好胆!”每个母亲都认为自己的儿子是天下最可爱、最聪明的,巴不得密不透风的护着孩子,严立德居然带着“疾风骤雨”打击太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孝宗却捋着稀疏山羊胡道:“有些意思。”

孝宗是个宽厚的人,只看他对万贵妃就知道了。当初万贵妃在宫中何等横行无忌,孝宗也深受其害。等到他登基掌权,完全能废了万贵妃的尊号,全面打压,可他居然没有。要知道万贵妃在朝廷民间声誉之差,就是孝宗真做了什么,也完全不必担忧坏了自己名声,可他依然遵照宪宗的意思,让万贵妃为皇贵妃,厚葬天寿山。

当然,仅仅是宽厚是做不稳朝政的,孝宗在朝堂上也颇有能为。他年幼尴尬,对人性人心更有感悟,朱厚德是他的独子,被宠坏了,不管多少大儒名家教着,总感觉浮躁。像严立德这样敢说实话的孝宗乐见,深觉没有辜负他的知遇之恩。

孝宗当即叫了朱厚照来,教导他用人之道:“严卿说的大体没错,你可从中有所领悟。”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儿臣有他们想要的,他们自然围着儿臣转。儿臣弄清楚他们想要什么,那些人自然就为儿臣所用了。”是的,严立德没有点透的,恰巧就是这用人之道。

“我儿聪慧,父皇再考你,那你说这严立德想要什么?”

“他想为家人报仇。”朱厚照道,这是严立德亲口承认的。

“不全对,他还想要权势,若是只想报仇,默默去了也就是,何必出风头,故意引起你的注意?”

“咿,他是故意的吗?”

“自然是,可妙就妙在他虽是故意的,可却明白的告诉朕他的用心,这样朕便容得下他了,他瞧透了朕点侍读学士到你身边的用意。”孝宗叹道,“这就是臣下在揣摩主上,你也该见识了。”

孝宗借严立德的由头教导太子,孝宗早年生活在冷宫,据说在母亲腹中就被万贵妃灌了,坏了身子骨。身子病弱,自然就想得多,只想快快教导好太子,若有万一,不至有后顾之忧。

“殿下?殿下?”朱厚照被惊醒,才发觉自己莫名发呆了一会儿。

“殿下想到哪位佳人了,笑的如此甜蜜?”严立德睁着眼睛说瞎话,太子殿下什么时候笑了,刘瑾腹诽,可不敢说出口。

朱厚照没好气得瞥了他一眼,心想,父皇还说他“外圆内方”,哪里方正了,明明就是个油嘴滑舌的浪荡子。

“殿下,您别又走神儿了,好不容易出宫,难道是来发呆的吗?”严立德调侃道。

“哼!孤来做什么还有你管,孤已经和父皇说好了,这半年都在宫外玩儿,你负责接驾就是。”

“半年?”严立德忍不住提高声音,太子可不是个摆设,身上自有责任,就是皇帝同意了,文武百官是吃把饭的吗?居然放任太子出宫半年,这半年中有无数太子应该出席的仪式怎么办?

“怎的,你有意见?父皇说了,中秋之前回去就是。”朱厚照翻白眼儿道。他和严立德算是不打不相识,朱厚照爱好武艺,严立德刚好是江湖出身练得一身好功夫,加之他为人圆滑,在每个人面前都表现得恰到好处。和朱厚照切磋起来不会可以想让,武功又高到可以随意切换,不会真的打伤了朱厚照,两人十分投契。严立德在边境的时候还和太子常有书信往来,多年未见,不见生疏。这不,好不容易磨得皇帝同意他出宫长见识,朱厚照想都没想,直接奔山西来了。

“太子殿下闯荡江湖?写话本儿的都不敢如此敢想敢为啊!”

“孤自然不是太子,到时候就说孤……嗯……我,我是你,你远房亲戚!对远房亲戚!”

“臣的亲戚当年都死绝了~”严立德幽幽道。

“孤不管,反正你给安个身份就是。”朱厚照在聪颖也不过十四岁少年,说着说着就开始耍赖了。

“安个身份容易,可太子殿下要隐瞒身份可就难了,您气质非凡,特别是身边又跟着刘伴当。”

朱厚照黑线,别以为他没听出来“气质非凡”是子讽刺他呢。“你放心,我保证不露馅儿就是了,至于刘伴伴,就说你家旧友就是。”朱厚照已经习惯了刘瑾的陪伴,不愿让他离开,阎铁珊的事情他也知道,因此建议。

“可行,那就委屈殿下作为我远房弟弟吧,只要守在下的规矩——只一条,不能以身范险。另外在外面注意着些兄友弟恭,殿下也不想掉了马甲,一堆白胡子老头儿围着您打躬作揖吧。”

朱厚照打个冷颤,那样的场面想想都可怕,忙不迭应道:“自然,自然。现在孤……我就是你远房弟弟张光了,快,带我去拜见世伯吧。”

朱厚照说风就是雨,严立德拦都拦不住,边走还边嘱咐他道:“此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的身份不用和世伯说了。”

刘瑾哀怨跟在两人身后,只要严立德一出现,太子就仿佛看不见他一样,明明他才是从小陪伴太子长大的。刘瑾和严立德的关系,用争风吃醋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严立德不会瞧不起太监,可又常给他挖坑;刘瑾不忿严立德取代他在太子心中地位,可他在边境时候,也没少为他说话。这相爱相杀的,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朱厚照兴致勃勃的扮演着远房表弟,燕一飞速进来禀告道,“主子,萧秋雨等人在外求见,恐来者不善。”

“看好霍天青,调云一队保护父亲和……表弟。”严立德吩咐道,又让人送苏少卿和太子往阎铁珊院子离去。

“干什么,干什么?这是江湖人上门挑衅吗?要决斗,还是要群殴,我要看,我要看!”朱厚照可不是个省心的主儿,一听说有热闹,脖子都伸长了。

“表弟,刀剑无眼,那些可都是江湖成名好手。”严立德重读表弟二字,提醒朱厚照别忘了刚刚答应过什么。

“我武功也很好啊,你别小瞧人!”朱厚照登基之后自封大将军,现在就可见端倪,自从严立德边境立功回来之后,朱厚照对他更亲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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