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奔袭而来,却见一袭褐袍的戚少商和一身青衣的顾惜朝在城门口等他,戚少商手中仍旧是逆水寒宝剑,当初诸葛安人断剑取证,事后又让北军中匠户重新把宝剑铸造,仍命名为逆水寒。还有顾惜朝也是脱胎换骨,身上没了忧郁气质,多了豪情。
诸葛安人谢过两人迎接,进到城中,接风宴过后问手下道:“顾惜朝的妻子一起来了吗?她是傅宗书之女,多看着些。”
“回大帅,顾将军现在是鳏夫。”
“傅晚晴呢?”诸葛安人问道,顾惜朝活得好好的,她也没有救夫而死。
“听闻自杀了。”
诸葛安人摸着下巴想不通,难道她是宿命的保不住自己性命吗?转念一想又理解了,夹在丈夫和父亲之间,她有能如何。“父与夫孰亲?人尽可夫,父一而已,胡可比也。”丈夫间接导致父亲失望,傅晚晴不能活,只能死。
对于傅晚晴的无辜死亡,诸葛安人也只能是一声叹息罢了,心思很快被转回战场上。打仗诸葛安人是熟悉的,辽军的攻势也不像传说中那样猛烈。
宋军驻扎在偏南方,有诸葛安人坐镇,不用出兵,辽军已经开始内乱。
历史已经全面改变,原本萧太后执政辽国进入告诉发展时期,奈何出了诸葛安人收复燕云十六州,完颜部也趁机崛起,原本改大放异彩的萧太后被迫失去权柄,大名鼎鼎的辽圣宗耶律隆绪提前登上历史舞台。不管历史怎样变迁,有能耐的人总会绽放光芒。耶律隆绪亲政之后,选拔人才、整顿吏治,改革法制、汉契同法,解放奴隶,重视民生,可以说同时期的君王,大宋、西夏、吐蕃、高丽诸位帝王中,他可称第一人。
诸葛安人回到北境,面临的是辽国治下百姓渐渐归心,兵强马壮的局面。在更北边,辽国与尚未正式建国的完颜部也达成暂时协议,相比宋朝汉人,他们更亲近。
诸葛安人十分头疼,此时打仗,据险而守才是上策。之前诸葛安人只能在黄河沿岸布防,依靠黄河天险阻挡辽军。好不容易收回燕云十六州,却没有完整占领长城。西北边有西夏占着,原本夺回的幽州又被辽国夺回,改名南京,表示南下迁都之意,把原本的燕云十六州仍然看成自己的土地。
在这片土地上,汉族、契丹、项党……多族杂居,诸葛安人也不能保证在犬牙交错的前线地带,到底是谁更占优势。诸葛安人在大宋文官中评价并不算上乘,该如何拉拢本地势力,使士人归心,是个难题。
大帐中,戚少商叹道:“我也认识几位豪杰,不如由我出面试试。”能建立势力的,至少是大富之家,再加上保卫财富的家丁护卫就成为了一方势力,进一步可成为割据势力,参考《水浒传》中扈家庄。
“哼~何必与他们客气,打服了就是。”也有脾气暴躁的将领恨声道。
诸人议论纷纷,只有顾惜朝不说话,他本是文士,与诸位将领思维不同,诸葛安人忍不住问他的意见。
顾惜朝笑到:“还有一个最好的办法,不费一兵一卒。”
诸位大将好奇看着他,期待看一场诸葛孔明式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武将也羡慕文官脑子好使啊!
“说说看。”诸葛安人笑问。
“联姻。”顾惜朝轻吐两个字。联姻!诸葛安人今年不到三十岁,已经创下这偌大的基业。当然,对于男人来说,只要有权有势,就是七老八十也不缺美人。诸葛安人这些年洁身自好,偶尔收用过的美人都又倒贴嫁妆嫁了出去,对各方势力而言,诸葛安人是香饽饽。
诸葛安人摇头,“暂时不考虑这个。”
顾惜朝与他相处不久,刨根究底问道:“为何?”不说正妻的位置,就是做妾也能让各大势力趋之若鹜。
诸葛安人摇头失笑,此时女人不是人,是财富的一种,他却不习惯这样看待女人。也许他心中还有残留的“道德”作祟,是诸葛安人死守不放的坚持。他刚到北境的时候单身未有婚约,也曾接受过其他势力献美。最后美人都被他嫁了出去,边关寡妇都畅销,更何况妙龄女子,又有伺候过诸葛安人的光环和他赠送的嫁妆傍身,在乱世中已经是上上等的出路。以致后来无数落难女子企图春风一度,为自己博一个嫁人的资本,最后吓怕了诸葛安人,这些年渐渐不近女色。
“没遇上合适的。”诸葛安人只能如此搪塞,他以为顾惜朝是懂的,他曾为傅晚晴倾心。
“若要一合适人选有何难,属下这就去列个名单。”属官抱拳道,他们以前也苦口婆心的劝过,奈何诸葛安人一意孤行,现在好不容易松口了,还不赶紧着。
话赶话说到这里,诸葛安人也不好反悔,只心里打定主意,到时候一定找借口推脱。
世上的事情无巧不成书,正当诸葛安人为此烦心的时候,大营外有汉人打扮的人来送信。送信人信誓旦旦说大将军见这信必定见他,信也没封口,检查过后只写了几个人名,下属也顺从把信呈上。早年诸葛安人定下了严格规矩,不堵塞言路,信件顺利送到。诸葛安人展信一看,上面写着:“叶孤城、西门吹雪、陆小凤、花满楼……”诸葛安人吓一跳,难道还有别的穿越者吗?翻到信的背面却见上面还写着:“严立德、严暄、严暖……”最重要的是右下角还画着一片羽毛。
诸葛安人悚然而惊,翻身坐起,问道:“送信人何在?”
第132章 诸葛安人世家
属下吓一跳,从未见诸葛安人这么激动,连忙把大营外的人叫了进来,送信人本想跑的,结果军士扣住了。
诸葛安人已经在屋子里磨鞋底了,见人来了赶紧问道:“信从哪儿来?”
来送信的人显然也没想到真能见到诸葛安人,身子忍不住颤抖,结巴道:“小人……小的,是一位书生给小人的,许钱一贯,说能见大人。”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吓趴在地上,连连叩首,道:“小人贪图钱财,不关小人的事啊,大人恕罪啊!恕罪!”
“行了,本官问你,送信人可有嘱咐……”
“有,有,说……说‘好个贼子,且吃我一剑’。大人饶命,不是小人说的,是送信人说的。”信使心里也在骂娘,说好的送了信就能走,没想到先是被抓,现在居然在这样的大人物面前弄鬼,难道好不容易在战乱中保全的性命居然要丢在这里吗?
诸葛安人看抖成一团的信使,连着问了几遍也没问出什么了,挥手让他下去了,然后吩咐暗卫好好盯着。
诸葛安人叫来了军中掌管舆部的下属于外典,问道:“当前形势和缓,重在收拢民心,笼络士人,我南下一年,有什么奇人异事吗?说来听听,也好分析情势。只要是人才,不拘男女老少,都说说。”
“大事就是辽狗夺走了幽州,没什么别的。”于外典轻声道,这也是他们陈兵在这里的原因。然后,于外典受到了不拘男女老少这句废话的启示,觉得说点八卦闲谈为主帅舒缓情绪也是好的。笑道:“若说奇闻异事也有,大儒程颐孙女近日出了大风头,程家连出程颢、程颐两位大儒,名声斐然,程家女嫁给同门师兄斐巨。当日辽兵攻城,斐巨丢下妻子逃了,本以为程家两位大儒已去,程氏无人撑腰,定然死在乱兵之中。没想到程氏女不但活了下来,还写了一封《劝君书》,被各地文人传抄,名声大震。”
“是吗?详细说说。”
“斐巨本是北地大族,自持书香门第,大帅当初收复幽州都未曾归附,贪图程家名声,才娶了程氏女。没想到转眼却投了契丹,做了县令,当初还引兵入城,让人不齿。听说当日城破,程家女准备了毒酒、白绫,斐巨酒都含在口中却说涩口不喝。只有程氏女悬梁自尽,不想刚巧碰上乱兵入城,打断了房梁,侥幸活命。辽兵也敬佩她家风气节,未曾为难。当初信誓旦旦南下报国的斐巨转眼却在北地当了契丹官儿。说来让人笑掉大牙,看这些读书人还有什么脸面和大帅叫板。”
“哦,那说起来还真是个奇女子了。把她的资料拿上来我瞧瞧,说不定能用上。”诸葛安人漫不经心道。
“大帅看看也好,那《劝君书》可是大大有名。”于外典奉上消息。
诸葛安人一目十行扫过基本情况介绍,和于外典讲的差不多,重点还是在那封书信上。
“妾以陋姿,得祖父之名,配做君妻。及未嫁时,闻君高义,不睦富贵,有靖节之风,窃慕之。三载,举案齐眉,亲戚邻里羡。”
“及至去岁辽兵入城,君携双亲南下报国,妾留宅守备,妾之愿也。日日面南祝祷,忽闻北地鱼书,知君爵列堂尊,联姻贵戚。如雷击,如夏雪,状若疯癫,神志不明。后醒之,才子佳妇,儿女英雄,遇合甚奇,始终不易,实乃天意,非人力也。妾虽不敏,与君同受父祖教诲,才不足比娥皇女英,伏请下堂,竟使前人专美千秋,憾甚。君有萧史之才,又得弄玉之姿,前程在望,妾北望再拜,唯祝祷而已。”
“既已诀别,本无他言。然又闻君复归,引契丹入城,声明毁于一旦,亲戚邻里师门恩情绝矣。时人造访,妾私以为君有苦衷,屡传鸿雁,盼君勒马,未有回音。”
“及至于此,尚为你我亲戚私密,不足为外人道也。又闻君服饰之奢靡,食用之耗费,三日一贯,不复当年风骨。君既为汉人,何变契丹;已为堂尊父母,缘故苛待子民?”
“再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妾南立北望,如归,当如季隗之如重耳,服侍朝夕,偕隐林泉,以娱晚景。了此一生,愿斯足矣,惟君图之。”
遣词造句,文笔风流,还是那个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