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什么意思。
莉莉慌得一匹,想走又不敢,慢吞吞挪了两步,再抬眼打量他的脸色。
打量不出来,被面罩遮得严严实实。
偏偏两边都无人出入,想找个掩护偷溜都不行。
“用纸巾沾水擦一下就能擦掉的了。”她道,两只手的食指绕着圈子,心里还有点不服气,“你自己先捂我嘴巴。”
咬一下粉唇,留了浅浅的印子。
冬兵依旧没有说话。
哪天他能一口气跟她说超过五句的内容,真要狂发推特昭告全世界。
莉莉给他看得很怂,又想着要抱他大腿,摸出小包纸巾,抽了一张,快步过去塞他手里:“给你擦。”
小小软软的白纸巾躺在他手心,才没一点儿。
大掌缓缓合拢,如同那日为着翻译,他握了她的手,也是这么一点子,完全包覆住了。
冬兵俯视她。她不穿高跟鞋,头顶到他下巴,他抱她甚至不用侧过头去。
每次靠得近些,都能嗅到他身上似有若无的特殊气息,混杂着武器的金属味道,但不难闻。
莉莉心跳莫名有点快,嗫嚅道:“我真回家啦。”做贼一般,赶紧退开几步的距离。
这时候皮尔斯带着几个人从里面出来,她小脸瞬间冷漠,再没看他,跟在皮尔斯后头走了。
莉莉在床上打个滚。后知后觉地发现想一晚上,想的好似都是一个人。
她一惊,僵硬地坐起身。
金发散散地垂坠下来,被她胡乱拨了夹到脑后,脸颊发烫,晕着薄薄的粉,她自己看不见的绿眸也是粼粼的,泛起小悸动的波澜。
她已经一整天没看见冬兵。但在酒店被他抱过之后,状态一直有些奇怪,稍稍不注意,心思便满天乱飞,飞来飞去,最后也要飞到他那里。
莉莉很恼地深呼一口气,倒回床将被子拉过头顶,决心清空大脑睡觉。
倒真很快入了梦。
只是梦里依旧不太.安生,颠来倒去,刻意不去想的人,偏偏又出现在她身边,仿佛自带强大的不可抗力。
那男人坚实的臂膀拥着她,原本轻轻浅浅的呼吸倏然粗重起来,贴着她后背的胸膛一起一伏,惹得她发慌,转头去看,紧盯着她的暗绿的眸却敛了,仿佛那眼里的情绪同她此时心里想的一样,不可言说,亦不好表露。
“你是不是……”莉莉轻声问他。
冬兵沉默着。垂着的眼睫在他眼下扫出一片淡影,看得人心发痒,想踮脚抬手去撩一撩。
想必是很柔软的。
“我是斯德哥尔摩?”她这回问的是自己。
也没得到回答。
现实里,莉莉大抵还是有点怕他的。但此时或许因为身处的是梦境,那一点子害怕诡异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胆子大起来,转身去抱他的腰,见他没反应,脸埋进他衣服里。话到了唇边,自然而然便同他说了:“……但是你的嘴唇,确实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
说完才觉得不对,自己都吓一跳,急急忙忙要改口,一抬头同冬兵双目对视,懵得陡然失语。她未来得及解释,却先被他冷冷地一把推开。
摔得真疼,明明是梦,脊背的疼痛感却无比真实,便如明明是梦,她抱他的那种浑身发软的感觉也无比真实。
倏然惊醒。
随即发现又睡着睡着掉到了地板上,没盖被子,裸.露着的胳膊腿凉飕飕。
莉莉呆若木鸡地坐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地板,梦境的残象还不厌其烦地在脑子里回放,失了智一样说出来的话记得清清楚楚。
她“唉”一声出气般猛揉太阳穴,越揉越头疼,要爬回床上继续睡,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光脚踩着地板走到窗边,“刷”地拉开窗帘。
月光清清冷冷。有鸟在孤零零地飞,一个俯冲,撞到别人家墙壁上,晕头转向直线掉落,在地上挣扎半天才又重新起飞。
莉莉把窗帘拉回去。
她于床上摸索到耳机,一左一右塞进耳朵,在放大的音乐声中下楼,开冰箱拿了一大瓶冰水,咕噜咕噜灌进喉咙。
“他怎么可以那样子推人。”她站在黑暗里闷闷地自言自语,却原来还在纠结方才的梦,“被我亲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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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宿未眠的后果是,天亮之后去九头蛇的老地方,一路上都没精神,飙杜卡迪也少了几分驰骋的快意。
莉莉走进电梯。这回难得没有把监控摄像头当做自拍工具,安安静静靠着墙,低头玩手机。
她把上次因塞西的任务被迫洗掉的皮卡丘又画回指甲上,这回没发挥好,右手食指上的小团嫩黄脸部带了突兀的一撇黑,再加两笔,生生画成黑社会皮卡丘,倒也很可爱。
电梯门开,她收起手机,慢慢走出去。
边走边四处张望,没望见她想找的那个人,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失望。
逡巡的目光撞上走道里一个人影,突然僵直,好像望着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物事。
莉莉不自觉停下脚步,睁大双眼,脸色渐渐变得不太好看。
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倘若回到昨天,再让莉莉去卖招财猫的小店里选,她一定选个特大号抬左手招福气的猫,去去今日的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