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阁老听了刘侍郎回话,沉吟半晌才道:“周震也太过固执己见,纵是他在军中立了天大的功劳,不能上达天听,也是枉然。这些年多亏了我在朝中为他斡旋,不然拖欠军需一项,就够他受的。”
周震才回来没多久,周虞两家倒是有了裂痕,索性两家还有周滨与虞红烟的亲事,还能维持表面的和气。
经此一事,周震立誓要为女儿寻一门可心可意的女婿,只是他久未归京,亲朋旧识皆有疏远,门当户对的暂时还没有,这时候就觉得周琪胡闹,当初盛家的婚事很是不错,两家议亲之事周琪留书出走,好好一门亲事给耽搁了。
家里这番动静,周琪也有只言片语入耳。她心中烦闷,欲往街上去散心,带了静月去逛街,不意马车在拐过一处巷子之时,与对面而来的马车差点相撞。
巷子大约只容一车半马车,两车马车无法并行通过,两家车夫大眼瞪小眼,都无意朝后退去,对面车夫催促周府车夫:“喂,我们已经走了一多半了,你们往后退退啊?quot
前两日,周震获新帝嘉奖,下赐锦缎良田,金银珠宝若干,还获赐骠骑大将军的封号,算是犒劳他多年在军中为国尽忠之意。
周府老宅子的下人们在京中收敛多年,家主乍然归京获封,心气儿也与此前不同,见对面的马车外观普通,倒是车后跟着几名家仆,也未曾当一回事,回嘴道:“我们也走了一多半,你们能不能退退?”
两边马车里的人同时出声:“你们往后退退!”话音才落,车内的人听到熟悉的声音,同时掀起了车帘,周琪张口便喊:“大嫂——”
姚平与徐昌一惊:“大胆,岂敢在大街上胡乱认人?”心里却也在嘀咕。
周琪忙道:“原是我认错了,瞧着这位夫人有几分面善。”
叶芷青道:“无妨,既是遇见了便是有缘,你们在这里将马车退回去,我记得巷子外间有家茶楼,与这位姑娘去喝杯茶,等你们退出来之后,再走也不迟。”
徐昌连忙阻止:“夫人,临出门之时,老爷吩咐过,一定要小的好生护送夫人出门,好生回家。”
“我不过与这姑娘说说话儿,难道她能吃了我不成?”
“小的只是奉了老爷之命,夫人若是在外面耽搁了,小的回去无法与老爷交待!”徐昌侍候日久,多少也瞧出来些端倪,与其说皇帝派他来服侍皇贵妃,还不如说是让他来监视皇贵妃,不然何至于要对她在宫外的一切行踪都要掌握,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都要再三询问。
周琪见那说话的中年男子面白无须,便知这是宫里的宦官。原以为叶芷青早被深锁重重宫闱,没想到还能在外面街上遇见,她有一肚皮的话要说,真见她被人守卫森严,连说句话也要被阻拦,心中顿时不安:“我……我……”
没想到叶芷青走过来拉住了她的手,淡然吩咐:“怎么,我的话不作数?”
徐昌陪笑趋前:“既然夫人想歇歇脚,小的陪夫人过去,让姚平留在这里看着他们。”他伸出胳膊,弯着腰讨好的笑:“地上不平,夫人小心走路别硌着脚。”
周琪心里难受,只觉得半年未见,往日亲密无间的姑嫂竟已疏远至此,只不作声看着叶芷青随意的将手搭在那中年宦官的胳膊上,她悄悄抽开了与叶芷青交握的手,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叶芷青何等聪慧,如何看不出周琪的疏忽,只是思子心切,今日能与周琪撞上,实乃天意。几人到得茶楼,要了一间雅室,小二端了茶水点心瓜子过来,徐昌便要挨个尝过,嘴里犹在唠叨:“老爷怕外面的东西不干净,万一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叶芷青被他唠叨个没完,心中烦躁,冷冷道:“啰嗦!吃坏了肚子我自己开方子,与你有何干?”
徐昌本意就是想搅和了叶芷青与眼前姑娘的聚会,观她面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磕头:“小的只是关心夫人,并无别的意思!夫人息怒!”
周琪在旁冷眼看着,感慨万千。
叶芷青怒斥:“还不快滚?少在我面前添堵!你若是觉得来侍候我委屈,赶明儿回了你主子,换个人来侍候,省得你瞧着我不顺眼!”
徐昌见识过她对新帝的态度,有时候都要啧啧称奇,后宫多少女人排着队的等着新帝宠幸,哪个不比她温柔,偏偏新帝一颗心全在对他爱搭不理的皇贵妃身上,奇也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