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桎说完径自切断了电话, 随后用右手扣住南庭的手腕,第一次以男性力量的优势, 硬拽着她往他车的方向而去。
南庭当然不肯和他走,用蛮力和他较劲,“我要自己回家。”说着就要伸手去抢回手机。
桑桎不给,他的语气和脸色一样, 冷若冰霜,“不是要去找他吗?我送你去!”
这种情况下,南庭怎么可能相信他的话,而何子妍的那声“桑太太”也让她在此刻非常抗拒桑桎,于是她有些强硬地说:“我不用你送!”
她一再的拒绝让桑桎的火气上升至顶点,他近乎粗鲁地把她扯到身前,双手扳正她肩膀,冷漠地质问:“做了这么多年朋友,怎么,还怕我吃了你吗?或者,有了盛远时,家人朋友都可以不要了?南庭,从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从前的我那么信任你,信任你像我一样,把对方视为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我感激你,感激你带我走出抑郁的阴霾,感激你平日来对我的关照;我也尊重你,尊重你的学术和为人;我还依赖你,当我遇到问题和麻烦,我总是第一个想到你。我一直庆幸,庆幸有你这样的好朋友陪我走过最艰难的岁月……”
好朋友?桑桎听不下去了,他如困兽般低吼道:“我想要的是你的感激和尊重吗?”
他不想要她的感激和尊重?南庭一时反应不过来,怔怔地问他,“那你想要什么?”
桑桎的胸口剧烈起伏,他借着微弱的天光盯着南庭五官精致的脸,一字一顿地答:“我想要你!”
渐黑的天愈发地阴沉,直到被一道闪电照亮,南庭才能看清周边的一切,包括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的笃写和挣扎,伴随而至的惊雷则像是他的怒意来袭,狂猛暴唳地扑向大地和她的身心。
南庭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多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桑桎却不给她任何逃避地机会,清清楚楚地重复了一遍,“我想要你爱我!”
南庭眼底的震惊和意外千毫毕现,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过往的一些片断,那些点点滴滴的瞬间,那些融洽温暖的相处,那些她以为的出于男人的绅士与谦和,那些她笃定的没有掺杂任何利益与算计的单纯的友谊,那些他悉心的照顾与陪伴,那些她身处困境时,他给予的安慰和鼓励……原来都是她一厢情愿认定的友谊。
桑桎是优秀的,无论是个人能力还是家庭背景,他不逊色于任何人。有多少女人在渴望他的垂青,期待他的爱情。可他的那句“我想要你爱我”的告白,让南庭明白了,自己不是得到了一份爱情,而是就此失去一位最信任和依赖的朋友,兄长。
这种失去,来得突然,来得令人痛心。
南庭看到桑桎眼里的微光,胸中一痛,眼泪忽然就止不住地掉下来,“为什么?”
是啊,这世上,有那么多的好姑娘,怎么我就偏偏爱上了你?
如果我知道是这样的结局,我宁可没有在那一天遇见你。
桑桎比任何人都要难过,他无比清楚,自己把这一句话说出口,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份渴望已久的爱情,还包括一个全身心信赖自己的朋友。怎么退回到朋友的位置,都不行在盛远时没有出现之前,他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就算南庭没有爱上他,至少她身边没有比他更亲近的男人。在桑桎看来,那是他最有利的优势,尤其南嘉予是认可他的,是放心把南庭交托给他的,差的,只是她点个头而已。直到盛远时出现,桑桎知道自己这个梦做不下去了。可为什么连退回到朋友的位置,都不行?桑桎不甘心。
在滂沱大雨落下时,他把南庭抱进怀里,这是相识多年来,第一次,正大光明地以爱的名义拥抱她,“我知道你不爱我,但我以为,至少可以让我爱你,哪怕你这辈子都不会属于我。南庭,我没有想勉强你,只是没到最后,我不想放弃。”细听之下,语气竟有些哽咽。
为什么要爱我?为什么明知道我爱着别人,却还要说出来?
骤急的雨落在脸上,和眼泪混在一起,南庭嘶哑着嗓子说:“对不起。”
这预期中的答案如寒霜刺进桑桎心里,可他依然舍不得松手,像是要把南庭按进身体里似的,抱她更紧,“我哪里不好,怎么就非他不行?”
卑微到如同低到了尘埃里,然而,爱情不是你俯身相求就可以。
南庭想要抬起头,在潮湿的雨里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你很好,哪哪都好,所以,你永远都不必为了一个平凡普通,又不爱你的我,费尽心力。
可就在她动作的瞬间,桑桎却敏锐地觉察到了,在误以为她是要挣脱自己的情况下,他的脸就覆了下来,想要吻上她的唇。南庭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就要推开他,可他的手像是枷锁,她的推拒显得太过无力,南庭挣脱不了,只能偏头去躲,桑桎的吻就落在了她脸颊上。
除了盛远时,没有人这样对她,南庭因委屈和惧怕浑身都微微战栗着,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兽一样用尽全力扭动着身体要远离他,低吼着:“不要!”的同时,好不容易挣脱钳制的右手,抬起来就扇了出去,啪一声,响亮地打在桑桎脸上。
桑桎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南庭也怔住了,她下意识地想要说对不起,可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来。
桑桎清醒过来,慢慢地松开了手。
南庭在模糊的视线中看见他微红的脸,眼泪无声地流下,她后退一步,又一步。
桑桎没有再拦她,他就那样站在雨里,看着她一步步退出自己的视线,直至不见。
他声嘶力竭地喊:“啊!”话音未落,南庭的手机被他用力地掷向了自己的车身,然后他又笑了,自言自语地说:“盛远时,她不会去找你了。”至少她今晚,她不会去。
南庭不知道自己在雨中走了多久,反正等她回到民航小区时,她的腿已经累得有点抬不起来了,她也顾不得电梯里旁人奇怪的目光,就那样浑身湿透地站在角落里,直到十楼。刚出电梯,就看见齐妙在她门口转圈,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妙姐。”她细若蚊声地唤。
齐妙循声看过来,就见到像是被打劫了似的她,冲过来问:“这是怎么了?”
南庭冻得有点抖,她环臂抱着自己,“能先帮我开下门吗,钥匙在我口袋里。”
进门后,睡不着扑过来,齐妙吼了那家伙两声,把南庭推进了卫生间:“赶紧先冲个热水澡,别感冒了。”然后也顾不得什么,伸手去解南庭的衬衫扣子。
南庭有些羞赧地说:“我自己来。”
“你来什么啊你来,你手好使吗?”齐妙不客气地吼她,“都一样的,还怕我看啊?”说着又动手帮她脱牛仔裤,等把南庭扒光了,她打开花洒,试好水温,才把南庭推到花洒下,“多冲一会,去去湿气。”边往外走边说:“我去给老七回个电话,告诉他一声你回来了,刚才打好几遍电话了。”并顺手带上了门。
南庭才想起来自己手机还在桑桎那,哗哗地水声中,她隐约听见齐妙说:“回来了,刚到家,淋了雨,从头湿到脚,洗澡呢,行,放心吧,我会照顾她,嫂子怎么样?知道了,要是你一时回不来,我明早带她过去,照顾好齐正扬……”
南庭把花洒开到最大,她闭上眼,不想去想任何事。半个小时后,换上了家居服的她,身上裹着齐妙硬给她披上的薄毯,嘴里吃着齐妙刚叫的外卖,可她实在没什么胃口,夹了几筷子就不想动了,齐妙看她没什么食欲,又想到她淋了雨,提议道:“要不我们喝点酒?”
南庭就要掀毯子,“我下楼去卖。”她好几年都不喝酒了,家里当然不会有什么存货。
齐妙按住她,“等着。”然后回对门起了一瓶红酒拿过来,“喝完睡个好觉。”
南庭不确定自己能否在酒后睡着,她倒了两杯,一杯给齐妙,一杯自己仰头干了。
齐妙啧一声,“又不是啤酒,慢点喝。”
南庭一笑,“暖暖身子,还有点冷。”
齐妙似乎就信了,“也行,免得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