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程一直撑到了医院后门,下来的时候趔趄了一下,脸色苍白的吞了一颗药。
齐宁安排的很妥帖,后门走两步路就可以找到住院部贵宾层的直达电梯,后门远远的有几个看不太真切的人影,隐隐的有闪光灯的声音。
齐程的手已经开始出冷汗,但仍然不说话,靠在电梯内壁,低头闭眼储存体力。
迟稚涵的心拧成一团,被齐程手心的黏腻揪得呼吸都有些痛。
齐宁下了车就一直在打电话,眉心紧锁,只要齐程呼吸略大一些,她就会突然停下通话,去瞥他手上的检测仪。
所有人,都很紧张。
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齐程见他爷爷最后一面。
对于普通人来说,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但是对于齐程,甚至,要冒着应激反应太过激烈休克导致的危险。
医院的环境对于齐程来说完全陌生,消毒水的味道,永远简单单调的配色,以及空旷的走路都能有回音的走廊。
他开始晕眩,走出电梯后又吞了一颗药。
“这药最多能吃几颗?”迟稚涵终于有些忍不住,拿过了齐程口袋里的药瓶子放到自己的外套袋子里。
前面带路的齐宁回头,对迟稚涵比了五根手指,她还在电话,脚步很快。
“我没事。”齐程冷汗淋漓的对着迟稚涵笑了笑。
没有外人,走廊光线又被齐宁刻意调低,除了环境陌生给他带来的压迫感外,他的反应其实并不算大。
为了让他能和爷爷见最后一面,齐鹏和齐宁准备了一两个月,甚至在视频电话里,他爷爷还再三和他确认了现在的治疗进度。
风险太大。
不单单是他身体的,还有他的病被公众知道的风险。
可他想见爷爷这件事,没有任何人开口阻止,连向来最谨慎讨厌风险的齐宁都没说一句反对的话。
这件事,对他,对爷爷,甚至对齐家人来说,意义太大。
他走出去了,意味着这十年来,因为他的病,分崩离析的家人,也会跟着变得不太一样。
他知道。
这一次不是尽力,而是必须。
***
齐程爷爷的病房,在走廊最靠里面的位置,前后有两个门。
媒体记者没办法直接上贵宾层,大多都守在电梯等,齐宁他们绕过了电梯,就等于绕过了媒体。
剩下的,就是后门顾总派来的要求入内必须签协议的人了。
齐宁走的快,齐程因为心跳血压跟在后面几米远,迟稚涵挽着他的手,在快要走近的时候,感觉齐程挺直了背。
她也微微的靠近了一些,做出了情侣常见的挽手姿势。
“我只是不想在爷爷病房前闹事,但是你想清楚,这件事之后,你还要不要在公司在s市混下去?”齐宁声音压得很低,因为妆容狠厉,看起来像是另外一个人。
堵在门口试图走到齐程这边让他签字的中年男人脚步停了一下。
齐程努力保持站立的姿势,迟稚涵冷着脸,手微微用力。
他快撑不住了,她知道。
从那个男人站起来的那个一刻起,他一直没有出现呼吸声。
“孙华荣,你再往前一步试试。”齐宁不是没看到迟稚涵求助的眼神,但是她一动不动,站在病房前,在那个中年男人停下脚步又打算走向齐程的时候,冷冷的提醒了一句。
“齐总,字是必须要签的,要不然齐董的病情传出去,谁都负不起这个责任。”中年男人终于还是不敢,回头看向齐宁。
他已经快被这女人折腾疯了,守在这里一个月,隔三岔五的找他事情。
现在用的理由更加奇葩,长得太丑脏了她家人的眼。
真想找个机会弄死这女人。
齐家现在外强中干全靠这女人撑着,哪天倒了,他一定是第一个上去踩死她的人。
“呼吸。”迟稚涵很小声的提醒,另外一只手递给齐程一颗药,看着齐程迅速的吃了,闭上眼睛强压下心跳。
第三颗。
她心里默默的记着。
“我不想你脏了我家人的眼。”齐宁踩着高跟鞋不紧不慢的走过来,抽走中年男人手里的合同,递给迟稚涵。
迟稚涵飞快的签下字,一手托着纸,身体侧了过来挡住中年男人的视线,咬着嘴唇看着齐程抬手,手心湿的都快握不住笔。
“滚。”齐宁把签好的协议砸在那人的脸上,嘴唇动了动。
迟稚涵看着那个人脸涨成了猪肝色,拿了协议迅速的离开,同一时间,齐鹏打开病房的门,示意齐程和迟稚涵马上进去。
“孙华荣电话给顾总过来大概只需要十分钟,但是他多疑,会以为我们支开放进去的齐程是假的,我停了贵宾电梯,他们多爬五层楼的话可以多争取二十分钟。”齐宁在齐程进门后交代,“大哥会守着前后门,可以继续撑十分钟,所以,你有四十分钟时间。”
“左边窗口我放了一个绿色茶杯,你在那里站一分钟拍照交差。”
“如果有任何不对,迟小姐,你第一时间带他从后门走,去电梯的路记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