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刚才她也已经默认了默许了这样的做法,可是,她的心里终究是存有一点点的幻想。
——即便签字画押了,又怎么样?
如果兰姐儿真的醒了,往后说起这个来,也还能把责任推给安王孙他们。是他们逼着她不得不签了这样的东西。闹一闹或许也就作罢了。
可如今不同。
有皇上开了口,有皇上看着签字画押。这事儿可就没有任何驳斥的可能了。
高氏忽地流了泪,拉着闵老夫人的手臂道:“老夫人,这可使不得。”
闵老夫人低着头不说话。
高氏哭哭啼啼地拉着她的手臂不放。
屋子里回想着高氏不甘愿的一阵阵声响。这声响大大地盖过了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商议的声音,刺进每个人的耳中,让人烦躁不堪。
“来人!”董峻当先受不了,指了鼻涕眼泪一起流的高氏,“此人在皇上面前行事不端,扰了陛下清净。拖出去,六十大板。”
六十大板,依着高氏的身子骨,能一命呜呼。
高氏直接吓得泪水瞬间止住,身子摇摇欲坠,苦着脸朝皇上道:“陛下,臣妇……”
“不急。”元成帝与董峻道。
高氏心生希望。
元成帝道:“她若是再度喧哗,先画押,再下去打也可。先把字据签了妥当。”
高氏想哭,又不敢哭,憋得脸通红。
闵老夫人斜睨了她一眼,暗道不愧是庶子之妻,果然行事不端。比起陆氏来,做事少了些大方和沉稳。这般思量着,愈发不喜她。
最终,丁灏和程利在那纸上又添了一些条条框框和规矩,逼着闵老夫人和高氏签了。
白纸黑字落定之后,高氏的心倒是好受一点了。
因为陛下最后把那一万两一分为二,她得了五千两。比起和闵老夫人私下里分,肯定多了不少。
闵老夫人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碍于是在皇上面前,没敢发作。
两人拿了银票后,直接被公公们给“请”了出去。公公们又言明,往后她们见了清王妃后,需得好生行礼。万不可怠慢。
高氏和闵老夫人诺诺地应了声,磨磨蹭蹭各自回去。
卿则一直陪着君兰,未曾离开半步。因此这些事儿,他都是晚一些了方才知晓。
待到他出来的时候,尘埃落定,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不过,他也没有多余心思花在上面。现在的他,全心全意都想着那个醒不过来的女孩儿,分开半步也舍不得。甚至于,就想直接这样接了她去清王府,算是成了这个成亲的礼。
他这想法一说出口,直接被元成帝给呵斥住了。
“这像什么样子!”元成帝指了他,直接发怒,“你想把亲事简单完成,就这么算了。那你有没有想过她?她醒了后,知道自己成亲了。再一听,就这么简简单单作罢。你说你对得起她么?”
卿则眼睛红了,别开脸,看着旁边的窗户,不吭声。
平日里那么沉稳那么淡然的一个人,如今却是这般的模样。
元成帝看了心里一软,可是有些事儿,是真的不能由着他乱来。
“礼数必须尽到。”元成帝的声音不由得和缓了点,“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有朕在这儿守着,你怕甚?尽管回去,然后好好的带了人来迎她。”
想到刚才那一幕幕,元成帝又改了口,“除去一点。她身子不好,闵家这边没甚亲人了,也不用她拜别长辈。直接送上车子就好。”
成亲的时候,若是有路途遥远的,也会坐车一路送新娘过去成亲。而后到了新郎官所在的地方,再转轿子,正是迎亲。
君兰如今的状况下,用车子也没甚不妥当的。算是全了那个礼的一部分。
卿则想到她那憔悴的样子,忍着心中剧痛,轻轻点了点头。
“你先去吧。”元成帝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你也知道,皇兄我一向是最有福气的。钦天监不都说么,我是这天底下气运最盛之人,有真龙之气护体。既是如此,有我陪着她,你大胆回去就是。对了,那丫头在哪儿?我去好生看着她。陪着她到你过来迎接,保证这期间不会出一点点的岔子。”
听闻这话,卿则眼睛发酸,忙仰头深吸口气,给元成帝引路。
元成帝并未进屋去,而是守在了君兰房间的外间屋子,朝卿则挥挥手,“快去。快去。”
卿则朝他行礼道谢,又往屋内深深的看了一眼,这才大跨着步子离开。
送走了清王爷,思明院中众人如今又面临着一个新问题。
究竟谁来送新娘子上车子。
按理来说,该由家中兄长背着上去。可如今闵家和她已经断绝了关系,若是再去寻闵家人,怕是不太妥当。
正当众人商议之时,洛明渊沉默着站了出来。待到大家的眼睛望过来,方才低声道:“我和她虽不是血亲,也算是兄妹。不若由我……”
“哟,看您这话说的。”赵宁帆在旁抱胸悠悠然道:“你说你行,我还说我行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打算。告诉你,就算咱们不和你计较,往后王爷想起来,若是生了八妹妹的气,你该如何?”
言下之意,被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子背了,到底是不合规矩的事儿。
洛明渊被他气得脸色变得铁青,“你什么意思!别把人想得和你一样心思龌龊!”
赵宁帆也怒了,一甩衣袖,嗤道:“我没想什么龌龊!我是想着清王那么小心眼儿的人,若是和八妹妹计较起来,八妹妹根本没得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