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很慢,用时不短。那两个学长过了一会儿,有点着急的样子,徐英却往后一靠,找他们聊起天来。他绘声绘色地说着他在天工社团里从事文物修复中,遇到的一些趣事,以及苏进教过的一些小秘诀什么的,声音不大,却很引人注意。
那两个学长听得入了神,迅速忽略了蒋志新那边。
大约十分钟后,蒋志新抬起头来,轻轻敲了敲徐英的胳膊,道:“我选好了。”
徐英看似没有留意他,这时却立刻闭了嘴,低头问道:“哪件哪件?”
蒋志新认真地把平板电脑往四人中间一推,道:“我选的是这件……总分是……原因是……”
他选的是一个青铜杯,锈得非常厉害,也是分数最高的几件之一,总分有817分,想要全拿到非常困难。更何况,今天的考核时间只有两小时,对于文物修复来说是相当短的。选这么一件高难度文物是不是有点轻率了?
两个学长明显有些狐疑,蒋志新却非常镇定,不疾不徐地介绍着他选择的原因。
同时,他还讲了在他以前所学的内容里,这样的文物通常是怎么修复的,需要什么样的过程,可以如何分工,分步骤……
他讲得很清楚,介绍了文物,也说明了修复方法,还安排了三个人接下来的工作步骤——以建议的口气说的。按照他说的步骤和方法,一切顺利的话,两小时绝对不是问题。
徐英听完,立刻道:“我觉得这样很好。不过我们学到的内容里,有些名称和细节跟蒋学长的不太一样,不如我们统一一下?”
蒋志新没有犹豫,道:“是应该统一一下,你说。”
徐英扯过旁边事前准备好的一张纸,边写边说:“譬如青铜器表面的粉状锈,你们叫青铜病,我们叫碱式氯化铜,是氧化亚铜的一种转化产物。不过蒋学长你说得对,碱式氯化铜是我们首要清除的目标,因为它在转化过程中会产生盐酸,再次使铜转化为氯化亚铜,再和氧气与水结合生成碱式氯化铜……这样周而复始,产生恶性循环,青铜器的腐蚀产物会越来越严重,最后让器物溃烂穿孔。”
他在纸上熟练地写了几个分子式,蒋志新看着这一串“天书”,露出了一些迷茫的表情。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旁边,另两个同学一边听一边点头,显然都听懂了。蒋志新脸上掠过一抹挫败,盯着徐英写下的字样,听得更认真了。
徐英写完,挠了挠头,把话语权交还给了蒋志新,道:“其实到这里为止,也就是些称呼和原理上的不同,跟蒋学长你说的大致还是一样的。你继续说吧。”
苏进一直注意着这边,格外留意蒋志新脸上的表情。
换了其他一些人,徐英现在的做法可能会造成一些误解,被认为有意示威什么的——他刚才做的这些事情,本来就有点不过脑子。
但蒋志新却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很自然地点点头,接过徐英手上的笔,跟他一样边说边写,继续讲解了起来。这一次,他果然留心更换了一些徐英刚刚说到的常用词。对他来说有点费劲拗口,但他还是继续坚持着。
徐英露出了一些佩服的表情,苏进顿时明白他刚才完全是故意的,狠狠瞪了他一眼。徐英一抬头,正好跟苏进目光对上,他吐了吐舌头,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
接下来,由蒋志新做主导,徐英有意配合,这一组迅速统一了意见,安排了分工。
蒋志新松了口气,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开始吧。”
很快,他们也开始了工作,紧接着田鸿那组后面,并不比他们慢多少。这还是因为蒋志新在选择文物这一步上,花的时间更多的缘故。
除了这两组以外,其余小组也渐渐开始了。
天工社团参加考核的六个人里,除了徐英以外,另外五个人很快占据了小组里的主导权。他们都没有有意去争,但其余学生很自然地把权利交给了他们,听他们安排。
渐渐的,教室里的声音低了下去,只偶尔出现几句交流、安排以及争执声,声音都被压得很低,不至于干扰到别人。
苏进抱着手臂,缓缓在座位之间踱步,有些小组留意到他的存在,非常紧张;但大部分都表现得很镇定,甚至有些浑然忘我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