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嫣手中拿着的那朵蔷薇花茎处有了一道折痕,盛开的鲜花垂着头,忽而失去了生气。
他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笑意,温柔的,跟晕染开的云霞一般。
王宫里也会有我的房间吗?
蔷薇被随手掷在了窗台上,残阳照耀着,跟花瓶内插放着的其它鲜花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对比。
每一位亲王都拥有自己的王宫,血族目前一共有十位亲王。在这十位当中,只有赫古德亲王是最正宗的那一支,享受的权力也是最大的。
其余九位亲王以及下面的血族每年都会赶到王宫,将准备好的进献送过来,以示尊敬。
宋嫣这几天问邬席要了很多书,对血族的事情也大致了解了一些。
当然。邬席已经收回了手,你是我的后裔。
是被他初拥过,并且已经得到他的承认的后裔。也是以后在王宫里面,除了他以外的第二位主人。
血族内新创造的后裔最终都要被引介给亲王,亲王对他们有绝对的处置权。他可以承认其资格、纳为己出、将其放逐,甚至杀掉。1虽然宋嫣还没有彻底转化成血族,但邬席已经认可了对方。
宋嫣眯了眯眼睛,像是对这个答案很满意般。他站了起来,裙摆微微晃动,上面绣着的蝴蝶也随之变幻,似乎要一同飞起来。
他并不知道邬席是不是只有他一个后裔,系统也没有给出这方面的信息。宋嫣不在意这些,也没有想过要问对方。
胃里的灼烧之感还在继续,宋嫣踩着做工精致的皮鞋,目光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有些可惜这里没有任何银制品。不然的话,他就可以让这位名义上的父亲恼怒一下了。
不过要惹恼一位专/制独断的血族,并不只有这一个方法,不是吗。
我要去外面看看。宋嫣裙摆轻旋,语气稀松。
庄园非常大,宋嫣也并不会整日都待在屋子里。每天睡醒以后,他偶尔还会到外面散散步。
邬席知道他的习惯,没有阻止他的行动。
然而今天要跟以往都不同,到了该进食的时间,宋嫣还是没有回来。
亲王隔着门帘朝外望去,平常会站着人的地方不见丝毫踪影。不注意间,整座庄园内都好像失去了宋嫣的气味。
他逃走了。
在得到他的认可以后,在他的面前堂而皇之的逃走了。
邬席的身影在转瞬之间就到了外面,俊美的眉眼当中匿着冰冷的凌厉,在没有看到宋嫣后,周身的阴戾之感更盛。
亲王想要找到一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的人很容易,尤其是这个人才刚刚走出庄园。下一刻,门口处的身影就站在了宋嫣面前。
夕阳泛着点余温,邬席的斗篷领口立了起来,将身体与周围隔绝开来。他沉眼看着宋嫣:跟我回去。
没有问宋嫣要去哪,也没有问他是不是想要逃跑,仅仅这样命令道。男人声音疏冷,听不出太多的意味。
但宋嫣却知道,邬席生气了。
他又露出了那种无害而美丽的笑容,不怕死一样,挑动着人的神经:我要离开这里。
脚步没有停滞地向前迈去。
已经到了进食的时间。邬席拉住了宋嫣,苍白的手因为这样的动作暴露在了空气当中,也让外面令人恼怒的温度就此攀上了他的手背,被夕阳照出一抹霞色。
他的态度是强硬的。
我不饿。
你饿了。
邬席能够感觉到宋嫣已经饿了,他到了该进食的时间。对方现在相当于一个生长期的孩童,不吃饭会影响到他的健康。
是他的第一个后裔,也因此,在照养之下发生意外是不被允许的。
宋嫣脸上的笑容不变,目光盛着天边的颜色。当他看着一个人的时候,经常会有一种全心全意凝视着你的错觉,好似这个人是他的整个生命一样。
那么,就是我不想喝。
他又一次拒绝了邬席,这种放任自己的健康变糟的事情叫亲王的目光更沉了一点。苍白的手移动开来,不容拒绝地将人重新带回了屋内。
与此同时,宋嫣身上那点微弱的攻击也突然出现,它们全数朝着邬席袭了过去。
他在对抗他。或者说,他在挑衅他,企图激起男人更多的怒意。
邬席没有动手,可身上的保护机制在攻击发生的时候就已经自发地挡了过去。怀里的人不可避免地受了伤,鲜血从他的口中溢出。
宋嫣的攻击没有停止,即使他根本伤害不到邬席,并且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
仅有的血族力量被他调了出来,挥霍当中透支着身体的正常状态,脸色也越来越差。
直到他的脖子被一只手掐住,整个人都被压迫到了墙上,大半的攻击才被动地停了下来。
宋嫣没有多余的精力了,他宛如一只垂死的鱼,在烈日的暴晒当中,连挣扎都没有,安然地迎接着死亡的来临。
血族的尖牙和利爪在平时是被隐藏起来的,只有在攻击的时候才会出现。
宋嫣感觉到脖子上多了一些尖利,它们就抵在皮肤的表面,因为用力的关系,分别往下陷了一点。只要再用一些力,就能扎破皮肤,让更多的鲜血流出来。
身体表面在刚才的交手当中出现了许多伤口,宋嫣仿佛一点也感受不到般,它们都跟胃部的灼烧掺杂到一起,共同促使内里更多的崩坏。
他主动往尖锐之处过去,很快,空气当中弥漫出了更多的血腥味,然而邬席却只能闻到无可比拟的香甜。
他看到宋嫣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幽幽地望了过来:要杀了我吗?
语气没有丝毫害怕,甚至还有一种隐约的兴奋。宋嫣的眼眸格外明亮,颈侧的鲜血顺着划破的地方往下延流着。
裙摆上绣着的蝴蝶染上了一抹嫣红,嫣红不断扩散开来。
脖子上的手忽而收紧起来,窒息感令原本苍白的脸庞变红了一些。
哪怕是这种时候,邬席也仍旧能从宋嫣身上看到一种优雅。这更像是刻在骨子里的,绝对不会是猎人一族能够教导出来的优雅。
他见过很多血族,也见过很多被初拥过后转变成血族的人类,但没有一个是他看得上眼的。宋嫣跟那些人都不同,不止是对方是自己后裔的缘故。他的本身就是不同的。
桀骜。张扬。隐匿在这副美丽面孔下的,让人惊颤的疯狂。
此刻的宋嫣将这种不同表现得更为淋漓尽致,它们没有穿上任何外衣,以最赤裸原始的模样呈现了出来。
邬席突然停下了惩戒性的向宋嫣发过去的攻击,指尖的利爪也收了回去。指腹压在了五个深刻的伤口处,将往外流的血就此堵住。
掐着的手也松开了一些,令更多新鲜的空气得以漫进宋嫣的胸腔,叫他快要阖起来的眼睛重新睁开。
男人是面无表情的,然而指腹却在伤口处拖曳着,缓缓从领口处伸了进去。宋嫣上半身的伤口格外的多,大小不一,都在不断地往外冒着血珠,可他的身上滚烫无比。
他发烧了。这些烫意几乎要凝成实质,在冰冷的指尖触及到时,争先恐后地包裹了上来。
冷意从肩膀一侧向横纵方向逐渐蔓延,经由了光滑细腻的皮肤,抚过裂开的伤口,再沾上濡湿。
这些濡湿要比宋嫣身上的温度更甚,它们所造成的的影响甚至盖过了那些不间断的攻击。
邬席直到将所有伤口都抚过一遍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