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她教导过规矩礼仪的贵女也不少了,许多主母就是奔着她的严苛名声,请她来府为自家性子不好的姑娘小姐立规矩。
但是江嬷嬷敢说,她半辈子以来,就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勇毅侯府家大姑娘这样的。
原本一般在许大姑娘这个年纪被教导规矩的,做嬷嬷的都得一上来先取个明目罚一次狠的,当做下马威杀杀姑娘脾性儿,反正世上贵女柔和温婉才是正道不是吗?
尤其是在来勇毅侯府之前,江嬷嬷也听说过关于勇毅侯府大姑娘抱错这个大新闻的。
再想着勇毅侯夫人周氏话里话外的意思,江嬷嬷也是能理解的。
这位许大姑娘自小在商门长大,难免有点“野性难驯”的,教导礼仪,抹平了大姑娘身上的脾性,将来能带出去交际,这大概才是侯夫人请她来的目的。
但偏生这许家大姑娘,就是油盐不进,性子顽劣,越打越是逆反。
既然打的不行,那就清清静静饿几天吧。
所以昨儿请示了侯夫人后,江嬷嬷就开始让人不给许大姑娘饭吃了,结果现在她竟然就彻底罢工不学了!
听着室内的声音,青色褙子的仆妇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一旁两个穿红着绿的小丫头,只管低着头看脚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室内的四角,都搁着一方青铜大盆,里面是冒着寒气的冰山,但是许颜华从方家带回来的养娘,汗珠子还是一颗颗的从额上淌了下来。
看着江嬷嬷作势要走,跟在许颜华身边的养娘赶紧拉住了她的胳膊。
”嬷嬷莫气,不然就让咱们姑娘歇歇,等吃过饭后再说吧……“
一边说着,张养娘一边朝许颜华使眼色,讨好的看着她,希望她不要再犟下去了。
“哼!”
江嬷嬷一把挣脱了张养娘的手,转身自己打了珠帘就出去了,许家这大姑娘,她是教不了了!
“让她走!都打量我好欺负呢,想整治我,没门儿!你们去给我叫饭,厨房不给的话,就去问问侯夫人,真要饿死我的话,等闲还得好几天,我干脆一头在她门口碰死了还痛快呢!横竖我这辈子命苦,享不了亲娘的福,当这条命还给她好了!”
许颜华在江嬷嬷继续嚷着,把张养娘吓得拎着裙子跑过去要捂她的嘴。
“我的大姐儿唉,什么死不死的,这话也好说的?”
张养娘看着依然摊在罗汉榻上的许颜华,急的眼泪都冒出来了。
说起来,她家大姑娘也是命苦。好好地金尊玉贵的侯府大小姐,偏生和商户家抱错了。
如今虽然认了回来,但是生得不如养得亲,侯夫人疼了别人家姑娘十来年,哪能轻易转回心意?
“大姐儿,您就和夫人服个软吧,总归是亲生母女,现在是冷淡了点,但是慢慢就熟络了,母女哪有隔夜仇的?您做女儿的,就当孝敬长辈了,就别和……和那位计较了。”
张养娘是许颜华从商户万家带来的人,又从小照顾她长大,知道自家大姑娘自幼即性子好强,当万家大姑娘时,便是阖府上下说一不说二的主儿。
但是奈何她现在不是万家大姑娘了,成了身份贵重的侯府嫡女,却是形势比人强,反而不受侯夫人周氏的宠爱。
侯夫人既是长辈又是贵人,她家姑娘再这么别扭下去,偌大的侯府里没个亲娘护持,到时候一点便宜都占不到不说,还会继续吃闷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