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儿,这东西都是冰水湃过的,太冷了些有损脾胃, 不宜多饮啊……”
张养娘不太赞同的劝着,又让樱桃等人持扇在冰山旁边扇着扇子, 想要凉风把屋里的气温降下来。
天很热,许颜华本身就是容易出汗的体质, 加上正在写要交给师傅的策论, 写的一脑袋都是汗,多少有些心烦气躁的。
偏偏策论又很重要,有些类似前世大学毕业前的论文一般,许颜华被折磨了好几日,把刘师傅重新请回来帮自己修改, 也还是不断地能被挑出一大堆问题来。
结业考核中, 除了策论, 她还要自己亲手编香方,和一道属于自己的香,其他课程也都各有要求,甚至许颜华还要每日早起半日练一练祭祀舞。
女学的舞蹈门课并不是舞姬们常跳的那种雅俗共赏的魅惑性舞蹈, 而是高雅而庄重的祭祀舞,多用于旱时祈雨或者帝王封禅时祈求国泰民安这种的,所以难度系数有点大,平日里并没有场合能用得到。
许颜华好在肢体性还算协调,跳得也不算差,只是平日里成绩总是低空飞过。
主要原因就是祭祀舞要跳起来好看,首要就得跳舞的人身型瘦削,越是平板一般,穿着广袖曲裾的长裙才会看着轻灵纯洁。
可偏巧这些许颜华都不具备,受够了上辈子痛经的苦,这辈子许颜华自从来了月事后就很注重身体保养,经过合理的运动和调养,身材看起来十分不错,有胸有屁股的。
只是这样一来,哪怕是她腰肢纤细,也架不住丰乳翘臀,跳祭祀舞也总是让人忽略不了她的好身材,纯洁轻灵什么的,就有些跑偏了。
不管什么时代,毕业前的压力都是最大的,女学的结业考核又是半公开的,许颜华嫌弃在冰山前扇扇子显得更热了,就让人把冰盆移到自己的一侧,又多加一盆。
张养娘素来知道许颜华怕热,看着她现在无暇顾及其他了,话到嘴里又咽了回去,只能听命重新让人再上一盆冰。
其实冰山在这个时代也算是奢侈品了,需要提前半年储存好冰,才能在夏日里用上,故而只有勋贵世家能用得起,并且因为人多用量大,冰库没有那么大的库存,所以每个夏天每个府里的主子们,每人的用冰量都是有限的。
勇毅侯府也不例外,虽然勇毅侯府资财不匮乏,正经的主子又不多,但是也不能尽着许颜华一个人用,每年张养娘都要小心盘算着用。
如今天气还没有到最热的时候,就用了许多冰,到了最热的时候,怕是要不够了。
以前许颜华夏日的冰或者冬日的银霜炭不够用时,周氏都得要责备数落一番,最后高价从外面重新为她采买。
倒不是周氏小气,只是她也有自己的道理,想要许颜华学会守着份例过日子,若是在家养成习惯,用度靡费,到时候嫁了人后婆家的份例不够用了,难道还买吗?
纵然她的陪嫁颇丰,但是架不住许颜华一嫁了人说不定要从孙媳妇做起,一大家子人眼睛都好使,若是许颜华一个小辈儿竟然用度比公婆长辈都多,也不像话。
也就是除非她愿意用自己的嫁妆贴补婆家,不然最好还是按照份例过日子。
这里张养娘顾忌着许颜华在重要关头,没有拿这种琐事打扰她,正为担心并不够用而操心呢,但是不到半日,这个问题忽然也解决了。
六皇子借着许仲骐的手,为许颜华送来了两大车的冰,在许颜华拒绝之前,许仲骐就已经向周氏汇报了,周氏因为与勇毅侯通了腔,再不乐意也只能皱着眉接了,专门又拉了一车回礼送给六皇子。
“姐……你还是不肯见我那可怜的姐夫?”
许仲骐送完东西也不急着走,照例跑到许颜华这里混吃混喝,端着一碗上面撒着干果蜜桃的酸奶吃的稀里哗啦的,一边还朝着许颜华挤眉弄眼。
到现在许仲骐都有点可怜刘昭熙了,自从酬诗会后,他姐姐好似就挺不待见六皇子的,除了上下学根本就不出门了。
这阵子他也算是彻底的被刘昭熙的小恩小惠“喂饱”,又收集了好几匹明马,侯府的马厩一排都要装不下了,许仲骐现在真的都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了,加上拿人手短,也忍不住自发的为刘昭熙当个说客。
“什么姐夫?说谁呢,连爹都不知道是谁,你又知道了?”
许颜华写完一版策论,搁下笔颇为无趣的吹了吹墨迹,放好后就对着弟弟的脑袋拍了一掌。
“六皇子对姐姐多用心啊,连太太都感动了,放心吧,他半副身家都能舍给你,肯定会娶你的,若我姐夫不是他的话,怕是六皇子要疯掉的。”
许仲骐想起六皇子苦闷的样子,就心有戚戚然,他姐姐实在太有本事了,简直杀人不见血,只是不搭理六皇子,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把六皇子整的焦头烂额。
“你拿了人家多少东西,这谄媚的语气,比酸奶都更有劲儿。”
许颜华自己也要了一碗拌酸奶用小银勺挖着吃,靠着软枕望着窗外叹息道。
刘昭熙各种示好她也不是不知道,但是不得不承认,之前周澄的话还是让她心里存了一个小疙瘩。
甚至许颜华又不信邪的写了信专门试探刘昭熙,结果得到的结果和周澄所说的基本无误。
周澄说的都对,但又不止那么一回事。
刘昭熙也没有试图瞒过,他当初从龙卫的消息渠道中,知道于氏与常国公夫人日益亲近,甚至还向勇毅侯府求婚亲,背后还有着五皇子与皇后的手笔。
那时候刘昭熙虽然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但能猜到他们要针对的是即将与四皇子结亲的勇毅侯府。
他也只知道于氏的求亲只是自得其辱,癞□□想吃天鹅肉,哪里想得到于氏手里还握着那么关键的一个物证。
因与五皇子怀着同一个目的,刘昭熙私心里只有暗搓搓支持的份儿,并且还在暗中插了一杠子推波助澜,这个他自己是认的。
直到于氏在皇后那里抖搂出香囊的事,攀扯上了许颜华,刘昭熙才会有种大雁被雀啄了的懊恼感,当机立断请来了重量级的南阳公主,后来也不断的试图减轻事情的不良影响,但终究还是不可避免的影响了许颜华的声誉。
上辈子许颜华从网上度过一句话,“如果一个姑娘聪明善良美丽,让你觉得简直完美,别信,一定有伪装的成分,而如果一个男人英俊深情善良义气专一,爱你至深,简直是人间极品,别信,背后一定有可怕的一面。”
虽然这句话多少有些带着主观色彩的片面之情,但是许颜华却印象至深。事实上也是如此,人都有七情六欲吃五谷杂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只看表面,谁又能真的了解谁呢。
许颜华最初是真的超出意料,没想到刘昭熙会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在她的印象里,刘昭熙一直是个甜的人心里暖暖的俊美小少年而已。
甚至似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许颜华就习惯了刘昭熙各种汹涌而至的示好,推拒都没有办法,只能硬接着,他的这些好太过轻易又理所当然了。
就像天上掉一块馅饼会惊喜,但是天上掉好几年的馅饼,就让人失去了原有的兴奋感,许颜华心底里多少觉得六皇子太完美了些。
现在突然发现了六皇子的另一面,许颜华又难免神经敏锐的有些想多了,她开始疑惑,自己究竟何德何能呢,这一切的好从何处起源的,她又将付出什么代价。
因为许颜华自己的心思游移不定,所以这阵子一直在回避刘昭熙了,各种不待见,惹得刘昭熙心惊肉跳,以为她改变心意了,前一阵子疯狂的找一切机会在勇毅侯那里施加压力,又不断的写信来认错,纸上写的一次比一次有诚意,只差上门负荆请罪了。
最终勇毅侯都被几重夹击而改变了态度,只要皇上同意了便能许亲,算是把周澄振了出去,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好姐姐,你就看在冰的份上,赏脸见一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