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芊芊脸色苍白,玉儿看着她,却是并不觉得孔玲珑这番话有什么不对,这芊芊既然写了卖身契,也跟着来到孔宅好几个月,就算小姐并没召见她,该知道的规矩,她也不该什么都不知。
聂芊芊忽然哽咽着跪了下来:“是,芊……奴婢日后定会时时记着身份,请小姐不要怪罪奴……奴婢。”
孔玲珑微微皱眉:“你似乎并不情愿,我孔家其实不缺婢女,当初在街上,也是看你可怜,才收了你的卖身契,若是你现在依然不愿意为奴为婢,我可以吩咐人,把卖身契还给你,也会给你一笔银子,你离开孔家,依然可以恢复良家子身份。”
聂芊芊顿时双肩颤抖,看着孔玲珑便泪流满面起来:“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求小姐不要赶奴婢走,奴婢以后,一定谨遵小姐吩咐,绝不敢有片刻僭越!”
这奴婢不是叫的很顺畅吗,看来本就没有什么是改不过来的。
孔玲珑淡淡看了她一眼,这才拿过桌上的信,拆开之后扫了一眼。
顿时,就连孔玲珑那张波澜不惊的脸,都一时有些本不住,趁着玉儿疑惑看过来的时候,孔玲珑迅速把信纸一收,淡着脸色道:“去告诉夙夜公子,他的意思我懂了。”
聂芊芊硬着头皮,在地上磕了两个头才起来:“是,奴婢知道了。”
聂芊芊失魂落魄离开了,孔玲珑手里握着信,却依然有些眸光幽深,玉儿盯着那薄薄一张纸,好奇起来:“小姐,夙夜公子写了什么?”居然让小姐当场都要收不住情绪?
孔玲珑幽幽地:“我真是看错他了,原来他也惯会作弄人。”
☆、075章 白纸传情
此后每日夙夜都让聂芊芊送一封信过来,开始几天,他还会用蜂蜡把信封封住,后来则是直接装在信封里,就这么露出口,让聂芊芊送去。
夙夜的西苑和孔玲珑的院子说近也不近,每次聂芊芊来回一趟,再加上孔玲珑若有若无的拖延,回去之后基本就半天过去了。
她原本便极少能留在夙夜身边,这样一来,更是有时候连面都见不到。
聂芊芊心头忽然就恼恨了起来。
而那开口的信封,更是成了极大的诱惑,聂芊芊觉得这每日来回的路程,都成了对她的折磨一般。
她想知道,夙夜公子到底给大小姐写了什么,为何每次大小姐看到信封,都是许久不说话,然后才吩咐她回院子。
到底,到底信里是什么?
人最怕被心魔啃噬,尤其是这天早晨,信封甚至不是夙夜亲自递给她,而是西苑的其中一个婢女转交,只丢下一句:“夙夜公子已经有事出门了。”
聂芊芊茫然许久,从没有像此刻一样,她觉得自己多余。
他留下了她,却又任她自生自灭,完全不管,每日里那柔情万千琴音,却只是对另一个人,她聂芊芊只是个不入眼的微尘。
拿着信封僵硬地走着,却没有听到身后两个守院子的婢女交谈。
两个早已被分派到西苑的婢女冷眼旁观,说道:“这位芊芊姑娘未免也太勤快,夙夜公子都已经说了不用她处处跟着,她还不肯死心。”
另一个婢女说道:“她只说自己是小姐派给公子的贴身丫鬟,理应跟着伺候,可是我们都了解夙夜公子秉性,根本不喜欢丫鬟陪着,这聂芊芊又是为的哪般。”
“哪般?”那婢女有些嘲笑,“依我看刚来的时候以为是个好的,这会子,反倒像是个只会趋炎献媚的人。”
说起献媚,这聂芊芊表露的可太明显了点。单是她如痴如坠每天盯着夙夜的脸瞧,就能窥探一二。
另一婢女也不解:“小姐怎么派了这么个人来。”
……
走到两处院子最荒无人烟的地方,聂芊芊突然腿软,便倒在了一棵合抱粗的大树根下。她有些发抖,怅然地看着天边的滚云,她这辈子难道就要这样了吗?
她聂芊芊自幼生的比旁人貌美,自然心高气傲,若不是被家中拖累,或许她现在也找到一个如意郎君,过上了好日子。
没想到现在不仅卖身为奴,先后的两个主人都对她不假辞色,让她觉得自己在这偌大院子,游魂一般无根无凭。
手上那封信像是在嘲笑她,聂芊芊狠心一捏,便伸手将信拿了出来,拆开的时候她还在手抖,但到底还是展开了这张薄薄的纸片。
一瞬间,她脸色变得惨白不堪,手抖得厉害,纸都差点要被风吹走。
那所谓每日送去的信,薄薄的纸上,却是一个字也没有。
孔玲珑的话言犹在耳:“去告诉夙夜公子,他的意思我懂了。”
懂了……原来懂了,是这个意思。
聂芊芊犹如被人狠狠扇了巴掌,整张面孔苍白血色,一点生气都没有。
每天让她送着一封白纸过去,还有比这更明显的嫌弃意思吗?
看着聂芊芊失魂落魄把信送来,单看她的样子,孔玲珑就知道她还是看了。
原本很多时候若是装糊涂一些,还能过的轻松,可聂芊芊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总觉得孔玲珑收留了她,还能给她更多。
聂芊芊离开之后,夙夜挑起帘子,从后面走出来。
孔玲珑看也不看他:“你这般做,就不怕她心里怨你?”
夙夜淡淡地:“她既然想要做事,我便给她事做,若因此还要心存怨怼,就是她的问题了。”
可想而知聂芊芊陡然发现自己一心热乎送的信,实际只是夙夜用来打发她的白纸,她那颗本就敏感的心是如何受创。
孔玲珑看着他,神色带了几分深沉:“夙夜,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这大概是孔玲珑心底最想问的,而最终问出来的话了。
夙夜面上的波纹如水面推开,他眉眼淡笑:“在玲珑心中,我是什么样的人?”
孔玲珑目光忽然凉了下来,看了夙夜半晌:“你非要我说……你是个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