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墨九卿怎么可能会回答她？
他甚至连看她一眼的力气都欠奉。
他从出生起就仿佛一尊目下无尘的神佛，对什么都是淡淡的，只有眼前的苏暮离，能够让他认真，让他愿意倾注自己所有的耐心和温存。
他喜欢极了看着苏暮离满足愉悦地笑容，所以每一次苏暮离眯眼坏笑的时候，他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身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只有认真而偏执的纵容和宠溺，仿若苏暮离让他将天捅一个窟窿出来，他都肯。
苏暮离本是拽着他的衣角咧着嘴欣赏他酷炫狂霸拽的模样，跟他这目光一对上，却顿时就被他看得耳根发热，捏着他衣角的手都忍不住红了红，竟是忍不住羞涩了起来。
只不过当她听到了刘倩然接下来的话之后，却倏地就攥紧了手，脸上的血色飞快退去，一双眉头也紧紧攥了起来。
“这不可能！你明明之前还是一个废物，怎么可能现在就变得这般厉害？你，你这修为……你分明早就超越了人阶了！不！这不可能！下界根本就不可能容纳人阶之上的高手存在！如果你已经超越了人阶，你为什么还不死？”
刘倩然不可置信地尖叫不断响起，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头顶上的重量仍旧重如泰山，别说是起来，她分明觉得自己快要被压碎了！
不对！
随着她刚刚说出来那番话，那力道至少翻了一倍！
这个男人！
他，他是在报复她！
他在报复自己刚刚得罪了苏暮离！他在报复她乱说话！
刘倩然心中忽然滑过了一道明悟，张嘴还想要说话，却猛然间觉得脑子一懵，紧接着便是如同炼狱一般的疼痛！
是精神攻击！
刘倩然心中骇然至极，已经完全无法想象能够使用精神攻击是个什么样的境界了。
她发现自己别说是将墨九卿的情况说出口了，就连想一想，脑子里就仿若有岩浆在翻滚一样！
太可怕了！
墨九卿才不过的二十岁出头，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千年老妖怪似的修为和神通？
刘倩然瞪大了眼睛，不敢乱说话，只能将自己所有的恐惧和不解，都变成了一阵嚎啕惨叫，眼见着苏暮离的鞭子抽到了眼前，竟然吓得连脸都不敢躲——她下意识地感觉到，如果她躲开了，那么，等着她的，一定是胸骨尽断！被那巨大的力道压碎的下场！
墨九卿神色淡淡地垂目看了一眼知情识趣的刘倩然，不动神色地在她每一次下意识的挣扎的时候就增大威压，直到她乖巧得彻底放弃挣扎，这才没有继续增大力道，以免直接将她压成一张薄饼。
他转头看向了苏暮离，却见苏暮离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手中虽然还握着鞭子，力道却已经松了想，而且那只紧攥着他衣角的手，已经用力到了骨节都在发白的地步。
“怎么了？”墨九卿心中一悸，苏暮离略显苍白的脸色极其少见，她眼底腾升而起的惶惑和忧虑，几乎是瞬间就攥紧了他的心脏，让他的声音不由自主的低沉了下来。
每时每刻，他都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加深爱眼前的这个人，以至于他不想看到她眼中出现任何负面情绪，只希望她永远都如最初见面那般，充满活力，愉悦满足。
苏暮离的唇瓣微微颤抖了一下，第一次张口，竟没有说出话来。
墨九卿眼中滑过了一抹痛色，作为最了解苏暮离的一个人，他几乎是立刻就找到了问题所在。
苏暮离的神经之中像是从来都没有忧虑恐惧，或者悲恸哀伤之类的情绪，而这种固有模式，从她第一次因为担心他的身体而落泪开始，就有一种覆水难收的势头。
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苏暮离，更是精神和身体上与她最为亲近的一个人，然而另一方面来说，他的出现，带给了苏暮离原本没有被培养出来的情绪，不，或许更应该说，是被刻意剔除的那部分情绪，比如忧虑，比如悲恸。
人没有七情六欲不完整，人不懂得哀伤便不能真正明白喜悦的含义，但是，作为苏暮离哀伤起源的墨九卿，却宁可她仍旧还是那般强大而懵懂，仿若永远不会被悲伤所伤。
但是他已经嵌入到了苏暮离的生命之中，让他退却根本不可能，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每一次她因自己而起悲伤忧虑的时候，稳稳地将他带来的这一切，重新带走。
她在担心自己，所以才会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