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三思略觉得意,笑道:“殿下觉着如何?”
太平才拍手道:“世间竟有这等奇物?若非亲眼所见,我必然是不能信的。”
武三思笑,太平凑近了打量,又道:“可惜今日宴会上并未拿出此物,不然的话岂不是增添许多乐趣?梁侯,既然有这种好东西,你怎不进献?”
武三思忙道:“这物虽然有趣,我也有呈献之意,只是担心娘娘骂我不务正业,心思用歪,所以不敢。”
太平点头道:“这个实在是好,你哪里得来的?我也想要。”
武三思也甚是心爱此物,但为了前途命运,自当忍痛割爱,便笑道:“这是洛阳一个能人制作,天底下只有这一个被我收藏,若公主真心喜爱,我送给你就是了。”
武三思哄人的本事一流,果然太平乐不思蜀,喜不自禁。
阿弦随着看了片刻,见太平兴浓,武三思有倾心相陪,阿弦便悄然退了出来。
她站在门口打量片刻,便凭着梦中所见,择了一个方向而去,不多时,眼见一个月门,看着眼熟,隐约可见里头花枝掩映,可见正是花园。
阿弦正要入内看一眼,耳畔忽然听见吱吱声响,她猛然止步定睛看时,却惊见一只黑色的老鼠,口中衔着不知什么,从花园门处鬼鬼祟祟地爬了出来,沿墙而走。
阿弦深吸一口气,见左右无人,便忙跟上那老鼠。
那鼠在前方,有墙则沿着墙根,又不时地转弯过门,所走之路径,跟阿弦昨夜梦中所见竟一毫不差。
阿弦越跟越是紧张,终于那老鼠爬上石板桥,过了桥后便一头扎进了假山洞内。
阿弦正也要跟着过桥,忽然听到有说话声响起。
她以为有人来到,怕暴露行踪,忙三步两步过桥,藏身在假山石洞内。
低低切切地声响从桥下碧油油地水面飘来,一人道:“大理寺的人是跟我们侯爷卯上了,这已经多少天了,居然还是不肯退走。”
另一人道:“都是那新来的姓袁的,不知天高地厚,我看他迟早是要倒大霉的。”
“听说这姓袁的原先在豳州的时候,差点儿把那里的天给翻过来,却不能太小看他……”
“呸,豳州是个什么地方,耗子屎大小一块地儿,又天高皇帝远的无人管得住他,但如今是在二圣眼皮底下,他还敢怎么样?我们爷可是天后的嫡亲侄儿!”
“且慢,我看侯爷这次也甚是谨慎,你不见把张四哥等都打发回渭县老家去了?”
“是打发回去了呢,还是被咔嚓……”最后这句,声音里透着惧意。
声音渐渐远去,阿弦心想:“又提到这张四哥,可见是个关键人物,原来他的老家是渭县,回头记得要跟袁少卿说说。”
正打定主意,耳畔有听到吱吱声响。阿弦回过神来,才要循声而去,却见这山洞内黑黢黢地,又因为假山石突兀横斜,看着有些狰狞可怖。
阿弦迟疑。
若是这会儿有人相陪,倒也使得,偏是她一个人。
虽说她已努力克服了怕鬼的本能,但那是在青天白日或者正常情形下,当然还可以平心静气些忍受,但如今是在这样一个阴冷潮湿暗无天日的山洞里……
阿弦忍不住啃住手指。
正犹豫要不要退出去,那吱吱地鼠叫声却越发急促,就好像在叫她一样。
阿弦回头看一眼那漆黑的山洞内里,把心一横,举手摸索着山石,往内走去。
起初还有些光,随着道路曲折,光线越来越暗。
阿弦几次差点儿摔倒,几乎只能靠手摸索,以及耳朵听着那老鼠的叫声。
不知走了多久,耳朵所能听见的除了吱吱声外,只剩下自己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了。
狭窄未知的空间内,恐惧感在迅速浓重蔓延,所以在眼前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丝亮光之时,阿弦几乎迫不及待地加快了步子。
但是就在这时,在阿弦的眼前,场景变幻——
“张四哥,这人死了……”
“一不做二不休!”
“砰……骨碌碌……”
人头一路滚到跟前儿,乱发之中那只眼睛直直地瞪了过来。
阿弦满目骇然,双手死死地捂着嘴,生怕自己忍不住会发出声响。
“嗤啦啦……”里头两人仍在拖动尸首,墙壁上如剪纸般的影子诡异地跃动。
在瞬间,阿弦无法分清这是现实还是幻境,看着那两人拖着尸首似要出现在自己面前,阿弦步步后退。
地上的人头却跳了起来。
人头蹦跳着往回,在拐角处一块儿石头底下乱钻,似乎想要钻进去,却因那缝隙太窄而无法实现。
这头发了怒,砰砰砰,疯了般不住地往石头上撞,鲜血四溅,头却好像未达目的,磨牙乱啃那石头,竟不肯停歇。
这情形已不能用一个恐怖形容。
阿弦无法再看下去,屏住呼吸后退,正要凭着记忆沿路返回,却忽然无端地打了个寒噤。
这种感觉她当然相当熟悉。
阿弦不能回头,却听到自己的牙关因为冷极,不由自主相碰发出的轻微“的的的”的声响。
有什么东西从背后贴了上来,阿弦甚至能感觉它在自己后颈上呵气,森然透骨,让她的手足都为之冰冷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