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宗小姐又来过崔府两回,便跟韦江韦洛也熟悉了,彼此互有往来,显得十分热络。倒是赵雪瑞,虽也认得韦江韦洛,却并不十分亲热。
韦江道:“好的很,宗姐姐还想留我们过夜呢,只是因听说表哥回来,便忙不迭地回府探望了,姐姐还让带好,说改日再亲自来拜见夫人。”
卢夫人笑道:“实在是礼数太过周全了。”因又道:“先前我看你们表哥赶路辛苦,脸色有些差,便叫他去歇息了,等他养足了精神,你们再见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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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晔虽回了院中,一时竟没有睡意。
闭上双眼,便有万般的事涌上心头,齿轮旋转,没有一刻停息。
忽地又想起那个离奇转折的夜晚。
那夜他本在书房里写一份折子,谁知窗外一阵阴风掠过,不知为何竟倦上心头,连个盹儿都没有打,便伏案睡着了。
梦中他像是人在水底,眼前漆黑一片,耳畔亦嗡嗡嘈乱。
正不知所以,有人说:“我不去……”
崔晔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猛地想起来这是谁:“阿弦?”
对方并未回答,只有一团微光隐隐,笼罩着一道小小身影。
然后猝不及防地,那人影仰天摔落,姿势显得十分绝望!
崔晔想也不想,张开手往那边赶去,当握住她细瘦的手腕把人拽到怀中之时,他奋力一挣。
——水清云白,碧空澄澈,似人间天上。
但他还来不及细看,浑身一震,已经醒来,这才发现自己只是趴在桌上“黄粱一梦”。
浑身却有些冰凉,胸口亦像是有什么在窜动,他来不及多想,一张口,便喷出了一口鲜血。
自此病倒。
就如崔老夫人所说:神智昏昏,仿佛三魂七魄去了一半儿。
但是,时刻觉着手中还握着一个人的手,时刻还想把她紧紧地抱住不放。
仿佛是烙入了心头的执念。
等他略清醒了些后,才知道武后命他在府中静养的口谕。
他本该在府中静养,就像是因不放心阿弦,故意说服窥基前往的时候,让窥基所带的那句话——他本该在长安静静等候她回来。
但是这一场病,大概是把他的理智也摧毁了些许,他……竟等不得了。
而这想见阿弦的念头一旦萌生,就仿佛是春笋雨后,一发而不可收拾。
他的身体本有些经受不住车马颠簸,但心里总惦记着要见到她,这个念头,势不可挡。
——直到在永嘉郊野,握住她的手的那一刻,这许久的日以继夜、颠沛流离、魂不守舍才尽都结束,心也随之踏实安稳。
也确认了,那一夜他从那水里捉回来的,是她。
蓦地想到在雍州驿馆中,看着阿弦入睡之时的情形。
那会儿他握着她的小手,在下颌处轻轻碰了碰,这不经意的动作,却像是蜻蜓点水,涟漪四漾。
从什么时候起……
——居然有些贪恋,能看着她入睡的模样,或者,能让她看着自己入睡也好。
只要她不在身边,似乎就欠缺了些什么一样。
崔晔抬手,将右手抵在唇下,就像是那夜他握着阿弦的手所做一样,但……
“唔……”
一声低哼,是玄影挤开门走了进来。
他自在地跑到崔晔的榻前,倒身躺下。
崔晔转头看向黑狗,蓦地一笑,垂手在它的头上拢了拢:“怎么,你是替你主人来守着我的么?”他喃喃地说。
“嗯呜。”玄影骄傲地仰头。
崔晔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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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还不等崔晔睡沉,就被一件事惊扰而起。
崔升自本部急转回府,本是径直要来见崔晔的,却被韦洛拦住:“二表哥,干什么去?”
崔升道:“有件要紧事寻大哥。”
韦洛巧笑嫣然:“就算天大的事,我也劝你别去,夫人才格外交代,说大表哥一路辛劳,让他好生歇息呢,我姐姐要去见都不成,你这会儿去,小心挨骂。”
崔升闻听,才有些迟疑起来:“是吗?”
韦洛道:“却不知是什么要紧事,能跟我说么?”
崔升犹豫:“跟你不相干的。”
“哼,”韦洛有些不高兴,“你不说就罢了。枉我好心好意地提醒你别去讨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