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青梅并不知道沈玉清心底所想,转眼她又重新投入到救治工作中去,而接下来的几天,她更是没有半刻停歇的时候,战事仿佛进入白热化阶段,每天伤员不停地增加,她根本无暇思考和顾铭朗有关的一切事情。
“小廖,剪刀!”沈玉清正在给一个意外受伤的战士进行缝合,廖青梅给她当助手,场地就是临时战地医院,帐篷的外面,没有办法帐篷里已经住满了伤员,就连医护人员想要走动都极为困难。
“敌军疯了!”受伤的战士是个小队长,一边忍着疼痛,一边指挥手下的士兵,“马上给大本营发无线电,告诉他们……”
廖青梅心里有些慌,她第一次经历手术,从来没有想过会是在这么简陋的环境下,长长的伤口,从膝关节处一直侧划至小腿肚,流了很多血,腿下就是草地泥土,甚至还有一只无名飞虫一头撞到里。
只见沈玉清十分淡定地把飞虫夹出来,虫子非常小,不比蚂蚁大多少,就那么直直地夹过去,廖青梅都不忍心看,那战士却像感觉不到痛似的,只肌肉跳了两跳,一字不停地继续向小士兵交待着。
廖青梅动作极快地倒盐水冲洗消毒,这一刻身体比脑子快了半秒,沈玉清扭头看了她一眼,赞许地点点头,下一秒又专注在缝合上,仿佛那一眼只是廖青梅的错觉。
处理完小队长的伤口,他之后还有好些外伤的需要处理,某个瞬间,廖青梅几乎模糊感官,完全是机械地动作着,脑子里都分不清这到底是战场还演习。
“廖青梅!”沈玉清冷喝一声,廖青梅回过神来才发现,她要镊子自己手里拿的却是手术刀。
廖青梅抿了抿唇,脑子迅速清醒过来,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工作里来。
大本营的人毕竟不多,等大半人或阵亡或重伤被送返大本营的时候,以沈玉清为首的医疗小组也闲了下来。
廖青梅轮休半个小时,坐在草地上发呆,沈玉清穿着白大褂走了过来,肩膀上的金星反射着艳阳,刺得廖青梅睁睛不开。
只有短短的一瞬,沈玉清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演习就要结束了。”沈玉清目光看向远方,突然开口,廖青梅愣了愣,转脸看向她,沈玉清喝了口茶缸里新倒的热水,“我们这里……”
沈玉清抬手划下大本营所包含的范围,“除了两个小队还在坚持,其余的都没有办法再上战场,已经是强弩之末。”
“组长,你上过战场吗?”演习不比战场,廖青梅知道,就是知道心里才格外后怕,大本营里,战地医院附近,小半是受伤下火线的战士,还有大半是“阵亡”的战士,虽然现在他们正聚在一起谈笑着。
对他们来说,“阵亡”代表着失去角逐资格,但也意味着演习提前结束,休息整顿等待下一次演习就好。
沈玉清沉默了会,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廖青梅,“不习惯?”
廖青梅摇头,不习惯倒不至于,就算最开始不习惯,后头她也适应良好,她就是想到顾铭朗是在比这残酷千万倍的地方回来,而她见到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和他置气有些后悔而已。
“上过!”沈玉清喝了口水,看那气势喝得却像是最好的烈酒,她伸手拍了拍脑袋,“这里还有块弹片没有取出来呢。”
见廖青梅担心地向向自己,沈玉清爽朗地笑起来,“陈年旧事,不提也罢!说说你吧,怎么会决定报考军医大学,一般女同志都吃不了这种苦的。”
廖青梅来上军医大完全就是机缘巧合,她报考的师范大学。
“还好你来了军医大,不然我就要失去一个好苗子了,等你毕业有没有兴趣来做我的学生?”沈玉清不仅是附属医院的主治医生,还是军医大的教授,带硕士生的,黄媛媛就是她的学生,廖青梅惊着眼睛都瞪圆了,完全没想到沈玉清会这样说。
“组长,我很高兴能成为您的学生,我也会为这个目标努力的,绝不会让您失望。”廖青梅也没傻得放弃这个机会,来演习前她并不清楚自己的专业方向到底是什么,但现在她特别想成为像沈玉清这样出色的外科医生。
沈玉清大笑,拍拍廖青梅的肩膀,起身离开,那边有人在喊她,“我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