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秋迟脑袋一昂,叫得比他还凶:“那你来啊,你快来砍啊,我就站在这里给你砍,你这个没用的孬种!”
跋月寒气血沸腾,再不能忍,仰天一声长啸,提着金轮双刃,一个飞身下马,猛地就朝骆秋迟兜头砍去!
旁边的闻人隽一声尖叫还来不及发出,骆秋迟已瞬间将她一推,另一只手霍然提起身前那把鲜血淋漓的长刀,锒铛一声,猛然挡住了那迎面而来的金轮双刃!
大风猎猎,吹动他头上飞扬抹额,衬得那张脸愈发俊逸英气,他望着跋月寒,扬眉而笑,三分匪气,七分恣意:“铁勒,你居然真敢应战,信不信老子今日再断你一指!”
带着讥笑的狠话才一放出,跋月寒已勃然大怒,一声嘶吼响彻长空,似林间猛兽般,他将金轮双刃反手一转,又向骆秋迟侧面攻去!
两人兵刃相击,叮叮作响,风中似有火星飞溅,快得令周围人都看不清楚,只觉飞沙走石,日月无光。
杭如雪策马赶来时,只见到半空两道身影,缠斗得不可开交,他眉心一紧,脑中有画面一闪而过,遥远而模糊,但却记不太清,就像从指缝间穿过的风一样。
可直觉告诉他,那东西至关重要,他必须要抓住!
身后是大部队跟上来的声音,扬尘滚滚间,当先一人策马而行,面貌温雅俊秀,正是火急火燎的付远之。
他将缰绳一勒,策马停在了杭如雪身侧,急声道:“杭将军,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杭如雪一激灵,这才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事,只是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眼睛仍旧盯着树林上方,看着那两道交缠相斗的身影,确切的说,是紧紧望着其中一人,那个他觉得一招一式,从侧影到气势,都莫名熟悉的人。
付远之却在张望间,双眸一亮:“阿隽,阿隽在那里!”
杭如雪对他一声“嘘”,将手中银枪一挽,冷冷向后一挥手,发号施令:“布阵!”
井然有序的大部队立刻分三面散开,阳光下如长蛇般潜入了树丛中,悄无声息地展开掎角之势,转眼间便埋伏布阵,将林中跋月寒的人马团团包围住。
而半空中也传来兵刃撞击的一记巨响,两道身影均如断线风筝般,堪堪跌落在地。
“十二皇子!”那马上的长者脸色一变。
地上的跋月寒喘息不已,胸膛剧烈起伏着,双眼圆睁地瞪着骆秋迟,显然方才一番缠斗,他未从他那讨到半点好。
骆秋迟将长刀往土里一插,头发都被汗湿了,对着跋月寒挑衅一笑,吐出一口血水:“不是说要将我十根手指砍断,尽数碾碎喂狗吗?怎么你就这点能耐?”
他骤然拔高声音,杀气四溢:“来呀,铁勒,起来再打!”
这一声响彻树林上空,激得跋月寒胸口热血翻滚,勃然大怒,他低吼了声,抓起自己的金轮双刃,纵身又要向骆秋迟扑去时,那马上的长者当机立断,一抬手,用狄族语高声命令道:
“拦下十二皇子,鹰骑听令,速速上前捉住这两个宫学弟子!”
周遭的狄族兵士应声接令,大刀森寒而出,正要逼近场中的骆秋迟与闻人隽时,一道声音划破长空,萧萧清寒,似冬日飞雪般,冷冽地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老朋友,好久不见,枉你们从青州追到了盛都,是对我,还是对大梁野心不死?”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小叶公主
☆、第六十七章:小叶公主
青州,东夷山,崖顶大风猎猎。
银枪如龙,狠狠刺穿了那方英挺的肩头,血腥弥漫间,那张脸被大胡子乱糟糟地遮掩住,只露出一双眼眸亮得吓人,像抓了漫天星河塞进去一般。
大片兵士涌上,那贼寇穷途末路,以一人之力血战至此,再无法支撑,长刀与银枪凛冽过招间,竟一个踉跄后退,在大风中被逼落了山崖。
衣袂发梢高高扬起,那张布满血污的脸掩在大胡子之下,只有一对瞳孔充满万般不甘,像一轮冷月能直直照入人心底般,令人遍体生寒。
支离破碎的画面里,却是陡然间,那双眼睛诡异一笑,乱糟糟的大胡子也被大风吹散,露出了一张俊逸邪气的真实面目——
是他!
两道身影霍然重叠在了一起,崖边的银袍将军不可置信,握着长枪的手微微发颤,再按捺不住,竟也跟着纵身一跃,跳下崖顶,伸手想要抓住风中那道染血的身影。
“东夷山君!”
杭如雪猛地从床上坐起,额上冷汗涔流,心头狂跳不止。
冷风敲窗,夜黑得吓人,他久久未动,整个人还沉浸在那个太过真实的梦境之中。
屋里没有点灯,帘幔飞扬,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清清嗓子,唤了府中管家前来。
隔着一道屏风,他按了按额角,嗓音略带疲倦:“现在什么时辰了?”
那老管家毕恭毕敬道:“回大人的话,寅时了,外头天还黑着呢。”
顿了顿,老管家话锋一转,声音放得更低,一字一句道:“大人,查过了,那骆秋迟出自寒门,祖籍兰陵,那里有个骆家村,他身份名姓均能对应上,找不出问题。”
“只是他亲族单薄,父母早亡,家中只余他一人了,无法从旁下手,也找不出更多东西了。”
夜间风大,一声又一声地敲打着窗棂,显得屋中格外静寂,月光清冷洒下,笼罩着床榻上那道身影。
许久,杭如雪挥挥手,听不出语气:“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老管家退下后,杭如雪在帘幔间又坐了许久,整个人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呢喃着:“骆秋迟,骆秋迟……”
揉了揉脸,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声音低不可闻:“你究竟是谁?”
狄族一事震惊朝野上下,那日树林之中,杭如雪率兵及时赶到,将跋月寒的人马杀了个措手不及。
虽说狄族诡计未能得逞,但此次事态如此严重,按理而言,梁帝应当向狄族王发难,不说兵戎相见,发起大战,至少也得遣使者前去要个说法,以示大国尊严。
但龙椅上这位一心求稳的陛下,竟然依旧选择息事宁人,反倒是安抚杭如雪不要再去追究了,左右也没有贵胄子弟为之丧命,只是死了些演练士兵而已,多发些抚恤金,追封些头衔,将遗孀家属好好安置,事情也便能大而化小,小而化无,压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