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妧却没有这份担心。
太子妃疼她闺女比自己疼得还厉害呢。
她本就是个娇气的人,生孩子的时候浑身都觉得仿佛被掰碎了似的疼痛,如今在月子里,就装模作样地把自己躺在床上当个病西施。
此刻听了太子妃与自己抱怨这些,阿妧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歪头想了想就骄傲地说道,“不遭人妒是庸才。她们嫉妒我,正说明我的日子过得好了,和嫂子的感情好得叫她们看不下去了,这才挑拨。我该高兴才是。只是嫂子,”她紧张兮兮地说道,“她们既然说过这样的话,那往后嫂子你不要理睬她们了。”
“我知道,我明白。”太子妃就笑着说道。
她见阿妧软软小小的,才及笄大婚不久就生子,未免可怜。
“奶娘找好了么?”阿妧年纪小,身子骨儿才长成,因此奶水不够。
因此皇后就命人寻了奶娘过来喂安荣郡主。
“找好了。”阿妧就点了点头说道,“瞧着挺干净的,母后与母亲都亲自挑选出来的,必定好极了。”她侧头看着躺在自己身边呼呼大睡的小东西,就跟太子妃抱怨说道,“这丫头是个没有良心的人,有奶就是娘,谁的奶都吃。”不过她没说,就算是不喂奶,安荣郡主也粘她粘得不得了。
虚伪地给太子妃告了自家闺女一状,见太子妃看着自己无奈地笑了,她也忍不住笑了。
她觉得自己越发孩子气了。
可是在外头,南阳侯却已经堵住了每天翘着尾巴眉开眼笑的宁国公。
“大哥。”南阳侯挨了阿萝两刀,将养了半年多,就算是此刻脸色也有些苍白。
他本是气势压人的强者,可是此刻却露出几分疲惫。宁国公哼着歌儿等着闺女出了月子带着外孙女儿出宫来看他,想到当日安荣郡主出生时见到的那软乎乎的小模样儿开心得不得了,就见了南阳侯。看了南阳侯如今的这份憔悴,宁国公唬了一跳,急忙诧异地问道,“二弟,你这是怎么了?”
顿了顿,他就想起来了。
两个月前,林唐离京。
他什么都没有带走,接到了皇帝封自己为边关守将的旨意,就出了京。
孑然一身,仿佛要与南阳侯府断绝,也并未再去惊扰阿萝。
宁国公去送了侄儿一程,只觉得林唐的那份抑郁与伤感叫自己心酸极了。
如今想来,若他的儿子离京,那国公爷还不哭死啊?
“阿唐的事儿,你也别放在心上。”听说林唐拒绝日后继承南阳侯府的爵位,自己把自己从南阳侯府继承人的位置上给拿掉了。南阳侯夫人听了就撅了过去。
她这一生在意的,不过是南阳侯这个男人,还有南阳侯这个爵位。若自己的血脉不能继承南阳侯府,那么这么多年的艰难与坎坷岂不是都成了笑话?更何况林唐是南阳侯的嫡子不假,可若林唐不继承南阳侯府的爵位,南阳侯不要嫡子,回头再生一个庶子可怎么办?
南阳侯抿紧了苍白的嘴唇。
许久,他带着几分希冀地问道,“大哥,阿妧的女儿……”
“你怎么突然惦记阿妧了?”这不能说坦白相告以后就放飞自我就不隐藏了是不?宁国公就沉了脸。
他不开心。
咋地啊?还想把闺女给抢回去是不?
“她在宫里可好?陛下与皇后,是不是真的喜欢她生的孩子?”虽然在这宫里头的传闻不少,都说靖王妃母女得宠,可是南阳侯却依旧为阿妧担心。
这么久以来,阿妧生产前的时光,南阳侯只求上苍开恩,叫自己的女儿生一个儿子,好在皇家站稳脚跟。待知道阿妧生的是个闺女,南阳侯的眼前都黑了,若不是皇帝亲口封了那孩子为郡主,还赐下封地,南阳侯觉得自己都能再吐几口血。
他期待地看着宁国公。
若是从前,他来往宫廷也很寻常,不必去问宁国公。
可是皇帝已经很久都没有召见他了。
“那当然,我家小郡主人见人爱。”宁国公就神气活现地说道,就跟得宠的是自己似的。
南阳侯就张口欲言。
“不过跟你关系不大。我说,虽然如今大家都瞒着阿妧,二弟,你也别去打搅阿妧的生活,令她徒增烦恼。”宁国公警惕地看着弟弟说道,“阿妧如今可还坐月子呢。都说月子里若是哭了,对身子不好。你……”
他抓了抓头,决定祸水东引,也别叫弟弟总是想要把自家的闺女给抢走,不怀好意地说道,“你那个庶女阿妤,如今是不是也得嫁人了啊?二弟,你可看着她点儿,别叫她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没得给咱们林家丢脸。”
林家小辈几个姑娘里头,连三房庶出的阿静都已经定亲了。
只有阿妤和阿萝待字闺中。
可是阿妤能跟阿萝比么?
阿萝不是嫁不出去,而是挑花了眼呐!
“她不过是个庶女。”南阳侯就冷冷地说道。
说起阿妧的殷切,在提到阿妤的时候骤然冷了下来。
这么多年阿妤在百越作的妖,足以令南阳侯理都不想理她。
然而想到阿妤这样的庶出姐姐对于阿妧来说,只怕是阿妧丢脸的根源,南阳侯的脸色就十分不好看了。他与宁国公说了一会儿话,也不能从宁国公的身上打听出什么。
虽然他对阿妧的这个孩子充满了期待,然而想来阿妧与阿萝是见都不会叫他见一面的。心里本就抑郁,南阳侯只觉得自己尚未将养好的伤口都要崩裂,勉强就回了南阳侯府。听着南阳侯夫人想念林唐的伤心哭声,南阳侯就勾了勾嘴角。
他没有想到,唯一的儿子,竟然会这样怨恨他,怨恨到甚至连他的爵位都不肯背负。
仿佛南阳侯这个爵位带给林唐的,只有耻辱。
南阳侯夫人,显然也没有想到的。
他慢慢的走回了自己的书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