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归羽听的面沉似水,这太医溯本追源的说着孟太后的凤体情况,归根到底就是情况要么危急要么棘手,总之就是没有太大把握,担心事后承担责任,所以先往严重说。
他深吸了口气,按捺住烦躁,道:“这些我都知道,太医且说姑姑什么时候能醒,醒来之后该当如何罢!”
老太医还想扯上一通医理,被早就不耐烦的孟归瀚给劈头盖脸的呵斥了一顿,这才言简意赅道:“下官马上开了方子去煎药,太后娘娘喝下之后,过上半日应该会醒来。至于醒来之后,得再诊治一番,才能确定。”
又说,“太后娘娘如今不能再受任何刺激,这个……北疆之类的事情,还得请大统领跟伯爷好生劝慰,不然……”
孟归羽沉着脸点头,说道:“我理会的。”
就让孟归瀚陪他去开方子配药,顺带单独问问老太医有没有什么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话。
自己则撩袍到上首坐了,就问众宫人:“究竟是谁将北疆谣言说给姑姑知道、故意害姑姑急火攻心的?!”
那几个跟出来的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了会儿,见孟归羽目光越来越凌厉,周身似有杀意萦绕了,才有个小宫女吃不住压力,怯生生的开口:“是……是池作司!”
“池作司?”孟归羽皱眉,他还以为是高密王或者密贞还是其他什么人的暗子,想趁这机会害死孟太后,打击上林苑这边的士气,也让他接下来少了个依仗。
谁知道是池作司……这个继向夫人之后的馨寿宫女官,是孟太后的铁杆心腹,再信任没有的。
孟氏对她的底细,当然不会容留任何疑点,乃是再三梳篦之后,确认无误,才会任凭孟太后信任倚重的。
如果池作司都是别人的暗子的话,那么孟氏上下,简直没什么可信的人了。
孟归羽心道:“姑姑是孟氏崛起的引子跟保障,郑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姑姑身边留下隐患。对于池作司的调查与盯梢,可不比之前对孟伯慎、孟家彦之流的彻查,必然是家族手段尽出……所以池作司想必是可信的。”
然后既然池作司是可信的,当然也不会想着害死太后。
那么她为什么还是在这眼接骨上,跟太后说了这个明显会刺激到太后的消息?
孟归羽想到此处,心头就是一沉,暗道:“难道孟伯勤察觉到了我的用心,打发人来跟姑姑告状?”
虽然说这会儿孟伯勤察觉到了后悔也晚了,但他毕竟是孟太后最疼爱的侄子,悄悄送消息过来通知太后,让太后帮他报复孟归羽,也未尝不可。
“只是三哥你终究踏出了叛国的这一步,就算姑姑还想偏袒你,也是有心无力!”孟归羽暗自冷笑了一声,默默道,“孟氏的遗泽尽归于我,姑姑的将来也必须仰赖我……这会儿她即使知道我设计了你,又能怎么样?我谅她也没有跟我同归于尽的决心!何况她疼侄子归疼侄子,唯一的儿子难道就不管了么?如今容菁虎视眈眈在侧……他们母子的安危,可全在我手里!”
他心中有着底气,这会儿虽然猜到一旦孟太后醒来说不得会是狂风暴雨,也不紧张,思忖了会儿,就说:“你们进去个人,将池作司换出来,就说我要同她问几句话。”
方才答话的小宫女怯生生的去了。
过了会儿,满脸泪痕的池作司走了过来,见着孟归羽坐在上首,就跪下,说道:“奴婢罪该万死,请大统领责罚!”
“作司,你是姑姑跟前的老人了,对姑姑素来忠心耿耿。”孟归羽看着她,用温和的语气说道,“若是其他人同姑姑说这么酷烈的消息,我一准儿要认为是不怀好意,是密间,是存心想害姑姑!但你不一样,我不相信你会对姑姑存着歹意。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池作司擦着眼泪,说道:“这一切都是奴婢的不好!奴婢早上趁着太后娘娘还没起来的时候,带人去外头收集露水,给太后娘娘泡茶喝,结果听人说了骠骑大将军叛国之事,非常惊慌。回到这儿之后,兀自心神不宁。然后就被太后娘娘看了出来,只道是上林苑里出了岔子,再三追问之下,奴婢……奴婢不慎说漏了嘴!然后……然后娘娘她……奴婢怎么对得起娘娘这些年来的厚爱?!”
“……”孟归羽皱着眉,不是很相信这话,池作司又不是今年才进宫的新人,她是在宫闱里待了二十来年的老人了,做太后的贴身女官也有十几年,因为太后不干涉政事,不能说什么场面都见过罢,但也绝对不是听说了孟伯勤叛国就惊慌失措的连掩饰都掩饰不住的雏儿!
否则如何能够胜任作司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