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就别卖关子了,”阮秋色看过了证物,也无心再吃下去,急急问道,“秦桂枝一家到底是如何中毒的?”
卫珩却只盯着那镯子道:“本王记得,这镯子昨日是戴在秦桂枝右手上?”
阮秋色想了一想:“没错,是右手。”
“可桌上的筷子,也是放在碗的右边。”卫珩接着道。
“那又怎么样呢?”阮秋色有些不解,“只能说明她惯用右手啊?”
“一个惯用右手的厨娘,怎么会把镯子戴在右边?做起活来不费事吗?”
阮秋色细细回想了昨日她看过的尸体,突然意识到自己漏掉了什么:“她左手腕上,有一点点红痕,很淡,我昨天没有在意。”
她看着自己方才被烫红的手腕,恍然大悟:“难道也是烫伤?所以才将镯子换到了右手?”
卫珩凝眸不语,阮秋色接着道:“可这又与她一家被毒杀有什么关系呢?”
“蒸汽。”卫珩道。
他让时青揭开了砂锅的盖子,白色的雾气混合着鱼汤的香气,缓缓升腾到了空中。
“秦桂枝一家,就死于做汤时的蒸汽。”
阮秋色似乎明白了一些,又还差那么一点,就听见卫珩说:“凶手把毒淬在这镯子的缝隙里,做汤时蒸汽升腾,凝在镯子上,又落进了汤里,就成了毒杀秦桂枝一家三口的元凶。”
“原来是这样!”阮秋色听明白了前因后果,轻呼出一口气。
她面上不禁带了些喜色,晃了晃还有些红肿的手腕:“看来我这伤没白受,到底是给了王爷破案的灵感。”
卫珩不着痕迹地将视线避开了她手上的伤处。
“喝汤吧,”他淡淡道,“刚才不是急成那样。”
阮秋色看着那砂锅里炖成乳白色的鲜美鱼汤,仍在冒着蒸腾的热气。昨晚秦家三口蜷缩在地的惨相突然涌入脑海,她顿时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她讪讪地笑了笑,问卫珩:“那王爷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案情有所突破,卫珩的心情好了许多。他自己动手盛了碗鱼汤,才不紧不慢地回答:“查那镯子。”
阮秋色没立刻明白,细细想了一回才觉得了然:“秦桂枝珍惜这镯子,才会忍着做事不便也要戴在右手,必不会让那凶手把镯子拿去慢慢下毒。所以凶手必须准备好一个一模一样的毒镯子,在她眼皮底下换掉。是不是这样?”
卫珩看着她掩饰不住小得意的神情,破天荒没打击她,一边喝汤,一边点了点头。
阮秋色长出了一口气:“这凶手行事还真是小心,若非遇上王爷,兴许就真的逃出法网了呢。”
“小心?”卫珩低笑一声,“秦桂枝烫伤左手,晚上又做了费事的丸子汤,你觉得这是巧合?”
阮秋色不明就里地点点头,又觉得不对,连忙摇了摇头。
卫珩淡哂一声:“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若有人非要促成巧合,就只能露出马脚。”
他接着道:“从镯子查起,只是因为这样比较快。”
***
派去贺兰府上的暗卫很快就来回报,秦桂枝的金簪金镯果然是当年被发配出府时的补偿。
贺兰家行事严谨,账目亦是滴水不漏。那镯子是出自京中老字号凤翔楼,是贺兰家的产业。给秦桂枝的原是一对,前两年她家中逢丧,便将一只镯子拿到当铺当了五十两。
那当铺也是贺兰家的产业,很快就传回了消息,几个月前,那镯子已经被人赎买走了。
“谁买走的?”卫珩问。
暗卫垂首道:“是莳花阁里水芝姑娘的丫鬟。”
去莳花阁的路上,阮秋色还在感慨:“贺兰家可真是有钱啊,绕来绕去,都绕不开他们家里的铺子。”
她不提还好,听到“贺兰”二字,卫珩又觉得心里一阵不适。
阮秋色浑然不觉他神色有异,回想起自己昨日在车上对卫珩慷慨激昂地控诉贺兰舒,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那贺兰公子也不像我昨日说得那样过分,是个……”
她想起贺兰舒和煦的笑容,也笑了笑道:“挺温柔的人呢。”
卫珩一直闭口不言,阮秋色回过神来,察觉到他嘴角紧绷,眼神不善,隔着面具也能感觉到他满面阴沉。
她歪头看他,有些不解:“王爷,这么快就查出了凶手,您不高兴吗?”
他高兴什么高兴?
卫珩觉得胸腔里有一股浊气奔涌不止,尤其是她方才说那贺兰舒“温柔”,他立刻便能想到早上在大理寺院内,贺兰舒伸手去摸她脸的样子。
他真想戳着阮秋色脑门让她清醒一点:那叫什么温柔?那才叫轻薄!
他好心好意救她,反被她误解怪罪,这贺兰舒行止轻浮,倒成了温柔?
这是什么道理?
卫珩瞟了阮秋色一眼,突然一本正经道:“本王的确不悦。”
阮秋色眨了眨眼,不知道又是什么惹到了他。
“本王的不悦是阮画师造成的,”卫珩接着道,“阮画师若是有点良心,就该想办法让本王高兴起来。”
阮秋色觉得他这话说得好生霸道,但又忍不住好奇地凑上前问了句:“如何就是我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