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松开的。他心里明明白白。
但他的手却像是有着自己的想法。落在阮秋色的腰上,全然不听主人使唤。
重新回到温暖的怀抱里,阮秋色即便人事不知,也忍不住满意地在他胸前蹭了蹭。
卫珩觉得她脑袋简直像块火石,蹭在他胸膛的衣料上,钻出零零碎碎的火星儿,多少有些滚烫,却让人不想拂开。
从西市到宁王府的路,好像比往日短了许多。
卫珩抱着阮秋色下车,动作大了些,她难受地哼了一声,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
卫珩一低头,就看见一双泛着潋滟水光的眸子,一眨不眨地,亮晶晶地注视着自己。
他突然觉得有些无措,正想别开视线,就见一只小手摸上了他的脸。
“你长得好像他啊……”阮秋色的声音不似往日的清脆,多了些含混软糯,和轻抚在他面颊的小手一道,像一阵朦胧潮湿的雾气,拢住了人全部心神。
卫珩的嗓音不知不觉哑了:“像谁?”
阮秋色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突然捂着嘴,笑得眉眼弯弯。
她高兴了好一会儿,才努力地直起身子,把嘴巴凑得离他近一些,用细细小小的声音神秘地说了一句。
“大猪蹄子。”
“……”
卫珩有点想把人扔出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打定主意不与醉鬼一般见识,只抱着阮秋色继续向里走。
眼看就要走到书房门口,怀里的小姑娘不安分地挣扎起来,眉头也皱得紧紧的,像是想从他怀里下来。
“别乱动,”卫珩将她颠了一颠,“再动就把你扔了。”
阮秋色挣扎地更凶,小手拍在他胸前,像是要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你还来劲了?”卫珩迈步进了书房,正准备将她放在椅子上批评教育,就看见她整张脸憋得通红,眼睛里满是水光。
他敏锐的直觉感到了不妙,正想赶紧脱手,却还是没来得及。
“哇”地一声,阮秋色吐了。
***
时青见卫珩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王爷多少有些洁癖,如今被吐了一身,心里自然很是抓狂。
更重要的是,阮画师的身上也沾了些秽物,总不能放着晾一晚上。
时青虽然早就看出来卫珩的心思,却从没像此刻一般笃定。毕竟,若王爷不喜欢阮画师,怕是早就让人把她扔在院子里了,哪会像此刻这般,眼神复杂地盯着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记得……王府厨房里还有个女帮厨?”卫珩沉吟许久,才开了口。
时青抿了抿唇,答道:“前年她在院子里不小心撞见您没戴面具的样子,发了一刻钟的愣,当天就让您打发走了。”
见卫珩还不死心的样子,他补上一句:“府里这两年来,也就来过阮画师一个女客。”
这下事情变得有些难办。阮秋色身上衣服脏了,不光要替换,最好还能帮她洗漱一番。
卫珩尴尬地咳嗽一声,下定了决心似的:“那便只有一个办法了。”
***
“等等,什么情况?”
云芍的袖子挽在肘间,小臂上还沾着淅淅沥沥的水珠:“半夜三更把我叫过来给阿秋换衣服洗澡,洗完了就叫我把她留在这里,自己走人?”
她眼睛瞪得溜圆,也顾不上害怕戴着面具的铁面阎王:“再怎么说阿秋也是个姑娘家,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本王说过了,”卫珩抱着手臂,嘴角一本正经地绷着,“本王与阮画师还有些公务要聊。”
“她睡得跟死猪似的,聊什么聊?”云芍看着卫珩道貌岸然的样子,心里暗道,信男人的嘴还不如信世上有鬼,一双白眼能翻到天上去。
卫珩朝着时青不耐地摆摆手,示意他解决眼前的混乱。
时青硬着头皮走上前,微笑着伸手:“云芍姑娘,请。”
云芍一把打开他的手,声音拔高了几度:“不要以为你是王爷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们阿秋——”
话没说完,人却是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时青满脸歉疚:“云芍姑娘,得罪了。”说罢扛起她就往门外走去。
卫珩抱着胳膊走到了桌案前坐下,心下暗忖,这一晚着实闹腾了些。
从贺兰府回来,他一直心神不宁,难以集中思绪去思考案情。而此刻阮秋色就躺在屏风后的软塌上,他一抬眼,就能看到月光将她的身形投在屏风上,是一道起伏有致的弧线。
他心里一下子安定了许多,便将与此案有关的证物线索都摊在桌面上,对着它们细细思考。
不知不觉便是一个时辰过去。屏风后面传来衣料刮擦的声音,接着响起的便是阮秋色细细软软的声音:“要喝水……”
卫珩被她打断了思路,也没生气,下意识地便倒了杯茶给她端过去。
直到水杯递在阮秋色嘴边,他才意识到什么,淡淡地哼了一声:“还要本王伺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