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这个假定再进一步地去想,最方便最实惠能享受到的好处,无外乎就是税收优惠以及奖励补贴了。
于是她带着这个假定,很有目的性地又仔细抠了一下企业的材料。
经过反复确认,她觉得企业在税收优惠方面是没有问题的, 节能企业符合国家三免三减半的税收优惠政策要求。
而后对于让企业领取到七百万节能奖金的那份项目合同,宁檬仔仔细细地研究了几遍。
从合同字面上来看,几经查验,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宁檬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节能量刚刚好对应着奖金数值,对应得实在太巧太正好了。本着做项目小心为好,少问一事不如多问一事的态度,她决定用实际行动查验一下合同内容的真伪有效性。
所以在昨天上午,她和陆既明请假后,直接杀到了当地的供电公司,查询了x公司的实际用电量,最终证实,节能企业给x公司所安装的节能装置,节能量并没有达到可以领取700万奖金的程度。
——
宁檬把结论说完,石英和陆既明曾宇航表情各异。
曾宇航脸上是让陆既明有点无法理解的得意——他前任秘书做了件漂亮的事,跟他这二傻子有什么关系?他在这得意个屁?!
石英是再次惊奇后,不吝给出又一次赞许:“宁檬,你能想到通过用电量反推节能量,以确认企业合同数据的真伪,做得很好!”
陆既明沉着脸,用他那双天生多情又薄情的眼死盯着宁檬看。然后他忽然开了口:“你是什么时候去查的x公司的用电量?”
宁檬推推眼镜,说:“昨天上午。”
陆既明拉长了的脸的颜色有点不好看起来,他的白面皮上浮现起被人打脸后的那种色彩。
所以她昨天并不是公私不分利用上班时间去私会苏维然。
所以他让她挨了一顿冤骂。
所以他从昨天到现在给她撂的一顿脸子,使的一通难看脸色,都是错怪了她。
可她昨天怎么不说明白呢?
“所以你昨天上午请假,是出去查x公司的实际用电量?昨天你请假的时候怎么没直接告诉我。”
陆既明与其说是在质问,不如说是在给自己挽尊。
宁檬:“……是我的错。”宁檬噎了半天,还是把错认下了。总不能直白地说,您喜怒无常地昨天情绪又失控了,压根没给我解释的机会啊大哥。
毕竟都是老板,她怎么能当着现任老板的面,下前任老板的脸。何况现任老板还那么哈她的前任老板。
石英连忙发挥打圆场神功:“宁檬,这就是你不对了,下回记得和陆总说清楚啊!”
宁檬连说好的一定,把错误又瓷瓷实实地认了一遍。
陆既明这会反而搭了腔:“石总,也不怪她,昨天我也是没给她详细解释的机会。”
曾宇航像看傻逼一样看着他的发小:你什么毛病?自己怎么糟践都行,别人做做样子说一句就冲上来护着,贱人!
石英果断地结束了这场无意义的尬聊,转头对宁檬问:“对了宁檬,你去了当地供电公司以后,是怎么问到用电量的?他们应该不会是你一去问,他们就直接告诉你了吧?“
石英的这个问题也问出了陆既明心里的疑惑。
这个时候,宁檬把目光落到曾宇航身上,莞尔一笑。
“这就得谢谢曾总了!是他帮我打通的关系!”
曾宇航一脸骄傲地扬起了下巴颏,非常自豪地连声说着:“没什么没什么,举手之劳小意思!”
陆既明斜眼瞄他一下。怪不得这傻逼刚才一脸的得意。
宁檬告诉石英,因为曾宇航家在当地也开办了企业,且企业用电量很大。于是她第一时间想到曾宇航家是否能和当地供电公司说上话,能否让她去查看一查x公司的用电量。
想到这个方法以后她给曾宇航打电话询问可行性。而曾宇航很快给她回了话,说没问题,并告诉她招呼已经打好了,她到了供电公司之后直接联系某科长就可以。
陆既明于是明白,原来昨天上午宁檬在走廊里接和打的电话,其实该是和曾宇航之间的通话。
他忽然有了种类似伤心的感觉,这感觉跟当年知道阿梦有了男朋友时有点类似。明明应该依赖他的人却跑去依赖了别人。
可是这能怪谁呢?只能怪他自己。昨天宁檬明明是和他询问过的:
——陆总你在*市有没有什么人脉关系啊?
没有。
——陆总你能帮我和曾宇航问点事吗?
必然不能。
他口口声声斥责宁檬公私不分,现在想来其实他才是真正公私不分的那个。他不分到了已经失去往日判断力的地步。今天节能企业存在的种种问题,他居然一个都没瞧出来。
这些问题,都是宁檬嘎嘣脆地一个又一个提出来的。
陆既明第一次,被一个曾经的秘书臊得感觉到了羞愧。
石英问宁檬,除了以上问题以外,节能企业还有其他问题吗。
宁檬说还有一个。就是企业对大客户依赖性很强。
审视过自己后感到了羞愧的陆既明,专业能力回了笼,立刻分析说:“这些大客户和节能企业能维持合作,是不是也和股东那位市政领导的亲戚有关?是不是都是看着领导面子才达成这些合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