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妈妈一抹布抽向宁爸爸,教训他半个多小时,让他做人爸爸可有点正形儿吧。
宁檬看着父母的逗趣恩爱,觉得这个年是她大学以后过得最开心满足的一年。她北漂这么多年,终于凭着自己努力不用挣扎在温饱线上了,她终于有能力有余力可以为家里做点事了,她为自己变成一个有用的人而感到开心和满足。
大年三十儿的晚上,临近零点前,宁檬又陪着宁爸爸下楼放鞭炮。
放完鞭炮上楼途中她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拿出来看,是陆既明。
她居然并不觉得意外。她只觉得这一幕特别的熟悉,熟悉得仿佛是昨天。
她和他好像在上一年的除夕夜也是这个流程。
她把电话接通,陆既明的声音穿透千把公里到达她耳边:“朋友,给你拜个年,春节快乐,祝你猴年像个窜天猴,一飞冲天独当一面!”
后面那句话宁檬爱听。
她笑了,回:“朋友,我认识你以来,觉得你说的最好的话,就是刚才讲的那一段!”
陆既明听到她的笑声,人明显的愉悦起来,问:“我都给你拜年了,你不给我回拜一个吗,朋友?”
宁檬低声笑,听筒里传来一声嘟嘟响,不过只响了一声。应该是有人打电话进来,发现正在通话中,于是挂断了。
宁檬对陆既明回:“好吧,那我也给你拜个年,祝朋友你,新的一年能够一切顺遂、开心、想要的都可以得偿所愿。”
宁檬的祝福送出去后,听筒里是陆既明发送过来的长长的一串沉默。
她在这串沉默里跟在老宁身后进了家门,然后直直走进卫生间,坐在马桶上安安静静讲电话,隔开了门外卯着劲竖起耳朵的爹妈。她的房间是不能回的,宁妈妈征用了她的书桌在包饺子。
宁檬问突然保持起沉默的陆既明:“我说朋友,怎么了?信号不好?”
陆既明终于又出了声:“你说祝我想要的都能够得偿所愿,那你能不能把去年对我的一句诅咒取消掉?不然的话,你这个祝福对我灵验不了。”
宁檬有点疑惑:“哪句话?什么诅咒?”人最记不住的,可能就是气头上说的话了。因为那时说的话又狠又刻薄,人消了气后往往无法面对可以变得那么狠那么薄情的自己,所以对那些话也会强行忘记。
陆既明开口时,声音幽幽地:“你说让我一辈子,爱而不得。”
陆既明这句话揭开了宁檬强行封存的记忆。她一下想起来了。
是那天被他强吻之后,她发了狠诅咒他的那句话。
宁檬默了下,说:“好吧,诅咒取消。祝你和梦姐能够顺顺利利地发展,每天幸福下去。”
听筒里又响起嘟嘟声,这次没有一下就中断。宁檬不等陆既明回话,说:“新春快乐!先不和你说了,我有电话进来,再聊吧朋友。”她挂断了电话。
陆既明懊恼地看着通话中断的手机。她又误会了。
然后他看到屏幕上面显示有一条未接来电。他刚刚和宁檬讲电话的时候,倒是听到一声嘟嘟响。他点进未接来电条目里看,发现是苏维然打来的。跟着他发现苏维然还发过来一条信息,是祝他新春快乐的拜年信息,还顺带着解释,说他没什么事,发拜年信息的时候手误,拨出了个电话,不用特意回。
陆既明把手机锁了屏,走去隔壁,想叫老陆一起出去吃年夜饭。他在老陆书房门口看到那个人前不服输的老家伙在人后正抖抖索索地偷偷吃药。
他没走进去,停在门口,默默看着。
他家这个叱咤风云游戏人生的老家伙啊,现在是真的老了。
宁檬把电话拿离耳边,看到顶着占线打来电话的是苏维然。她连忙把电话接通。
春节前那场不欢而散,她在心里对苏维然隐隐有着些愧疚,这愧疚让她有些说不清的别扭,没什么恋爱经验的她一时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搬副梯子到苏维然面前,大家一起和颜悦色地往下下。
还好是苏维然主动打来电话拜年,这让宁檬松了口气。
松了口气的她有点愉悦地叫了声“学长”。
苏维然的声音里也带着微笑的意境,他跟宁檬说:“刚才就在打你的电话,一直占线。”
宁檬忙措着辞解释着:“刚刚朋友在给我拜年。”
苏维然微笑的意境弱了下去,口气变得有点冲:“朋友,男的?”
宁檬想撒个善意的谎让大家皆大欢喜,但她的良心没给她撒谎成功的能力:“……嗯。”
苏维然声调挑高了些:“不会是陆既明吧?呵呵!”
他那两声呵呵笑,莫名有些森冷。宁檬心头一紧。
宁檬想了想,解释说:“学长,你别……这样,就算是他,我们之间也没什么的,真的,我有男朋友他也有女朋友,就是上次我们见到的韩伊梦。”
苏维然再说话时,声音温柔得叫宁檬发抖:“我原来的女朋友也有男朋友,但这并不耽误她又找了别的男人。”
宁檬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聊下去了。她不知道在进行时的恋爱中,提到过去时的恋爱对不对,她只知道苏维然看似走出了前段恋情的阴影,但那段感情实则给他带来了很难痊愈的后遗症。他恐怕再也见不得他此后的女朋友和异性之间有些超越点头之交的接触。
宁檬不怪苏维然,他也是被伤到了才会这样。而且她得审视自己是不是和陆既明过往太密了。
宁檬对苏维然说:“学长,你不喜欢的话,以后除了工作时间,我就不接他电话了。今天除夕呢,我们别提些不开心的事,新一年了,祝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话筒里就传来嘟嘟嘟很短促的声音。
宁檬愣住了。苏维然居然就这么把她的电话给挂了。
苏维然挂了电话后直接把手机摔在地上。手机屏幕瞬间在他眼前炸成一朵菊花。
他两只手都抖着,他把它们都握成了拳。
他发狠地愤怒地嚼着陆既明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