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日夜盼着念着,却是直到发作,都没能等来秦岳的信。一阵一阵的阵痛痛的钻心,冷世欢浑身很快便被汗水湿透了,死死抓着被子的手指甲也损坏了,还有几个手指头隐隐冒出血丝。
许是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痛,渐渐便有些力不从心,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恍惚间,耳旁传来产婆焦急的声音:
“殿下吩咐过不论发生什么状况都得去了大的留下小的,动相爷心尖尖上的人本就是死路,若在这般下去,怕是小的也保不住了,这可怎么是好?”
“要死了你,这个时候尽说些废话做什么!还不快给那位含上参片,快!”
“夫人?夫人用力啊,夫人这个时候得使劲儿啊,再不使劲儿,小主子可就危险了。夫人,听到奴婢说话了么?”
终究,还是不肯放过自己么?想着,泪便从闭着的双眼眼角滑落。冷世欢不想死,却是无可奈何,到底,是想自己孩子活着的。想着,口中便自欺欺人喃喃: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将来会两重爵位加身,会有一个光明的前程,会有着旁人想都不敢想的一切。如此,便是要我死,也值了。”
屋外等着的长华来回踱步,竟是紧张的手心出了汗。提到喉咙的心在屋里传来婴儿啼哭之时,终是放回了肚子里。
推门而入,便见冷世欢被汗水湿透的衣裳死死贴在身上。虚弱无力的挣扎想起身,却是怎么也爬不起来,只挥着手不住将身子向前倾:
“把我的孩子给我,你们把我的孩子给我,还给我,我要看看我的孩子。”
产婆见长华进来,喜滋滋的抱着孩子上前:“恭喜殿下,贺喜殿下,这位夫人又给世子添了个小少爷,殿下您又当奶奶了。”
“产婆有功,赏!另传令下去,所有伺候夫人怀孕之时伺候过夫人的下人,通通赏半年月钱。府前施粥一月,今日便开始,本宫要所有人都晓得本宫得了孙子,都来沾沾喜气。”
一面小心翼翼抱着啼哭的婴儿瞧个目不转睛,一面又吩咐身旁掌事姑姑赏赐下人。皱巴巴的小人儿也瞧不出个模样,却被长华夸的天上有地下无:
“瞧瞧,这小鼻子小嘴小眼睛的,跟我的骛儿出世之时多像啊。除了我的骛儿,再找不出比这小子好看的娃了。你是他娘,便是我秦家的功臣,说罢,你想要给谁交代些什么事儿便趁早,本宫允了。”
彼时冷世欢狼狈得紧,浑身粘糊糊的,头发也湿成了一缕一缕的贴在脖子上。瞧着长华满脸慈祥的搂着孩子笑,便被那笑刺伤了眼,明明,自己才是孩子的娘,自己才是最有资格抱他的人啊:
“我是秦家真正嫡长孙的生母,你不可以杀我,殿下,您不能卸磨杀驴。秦岳,秦岳知道了,定会替我做主的,你不可以杀我,秦岳会救我的。”
长华听罢,瞧着冷世欢半晌,也只轻叹一声:
“孩子,是你命苦,说过无数次的话我便不再说了,你便当是为了骛儿和孩子,安心去罢。你去了,他们父子才能无忧。你放心,伺候你的人我都会替你安置好,你的家人,我也会多加照拂。逢年过节,我也会让他给你上柱香烧点纸钱来祭拜你,我会告诉他,你是他母亲的。”
说罢,最后再瞧了一眼冷世欢,只见她瑟瑟发抖着努力蜷缩自己的身躯,眼中惊恐显而易见,口中还喃喃:“殿下,您不可以杀我,我才是那个该陪着他长大的人。”
闭上眼,长华轻轻吐了口气,搂着孩子便背过身去,对着身旁的心腹吩咐:“动手罢,别让她走的太难看了,到底是我孙生母,该有的体面还是给她罢。”
身旁的老嬷嬷闻言,福身称是,随后掏出帕子便上前:“夫人,小公子有殿下在,自是半点儿委屈都不会有的,您且安心去罢。”
说着,便将帕子捂上了冷世欢的口鼻,冷世欢自是挣扎的,乘机抓了那老婆婆的眼角才得以喘口气:
“我还没有亲眼看过我的孩子,我要看看他,我要记着他的样子才成。他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怎么可以连他的样子都不晓得,我要看看我的孩子。”
说话间,泪便布满了脸颊,却是叫冷世欢抬起那汗湿了的衣袖一把抹了去,目不转睛的盯着长华的背影,固执的要看自己的孩子。
长华正轻轻搂着孩子唱歌,闻言也只亲了亲那皱巴巴小人儿的额头,道:“皱巴巴的一团儿,也瞧不出个所以然。瞧了,你只会更不舍得,去罢,再你没有更加的不舍得之前,带着遗憾去了也好少受些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