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半托举着小女孩,吴灿打了个激灵,赶紧起身接小孩儿。
先把孩子抱上车后,他又将老人拖上车。
等两人坐好,他才将篷布拉拢扣在车屁股的钢栏板上,边扣边在想,奇怪啊,他记得自己为了不让篷布被大风刮得哒哒乱飞,特意将它们扣死了,那老爷子咋拉开的?
难道他其实没扣上?
吴灿糊里糊涂地坐回去,看两人老的老小的小,浑身湿透了,有些可怜。
忍不住从包袱里掏出一柄手电筒打开,又稍稍迟疑了几秒,将自己换洗的衣服拿了出来:“叔,我这两件衣服干净的,要不你们先换上?”
老头儿趁着微弱的电筒光打量吴灿。
眼圆藏秀气,两耳轮廓分明,耳门宽,鼻准圆,两颧长相大而丰,主人心之善相,人求必救。
“小同志,谢谢你。”他接过衣服,递给身旁的小姑娘:“牙牙,把衣服换上。”
小姑娘被教养得不错,虽然疑惑爷爷为什么不替她把衣服弄干,还是糯声糯气地道了谢:“谢谢叔叔。”
然后挪到角落里慢吞吞的换衣服。
吴灿二人有志一同地背对着她说话,他对老弱病残没什么提防心,直接将他们要到合安的事说了。
“我们爷俩也要去合安,能顺道搭我们一程吗?”
这话吴灿不敢应,他掠过栏杆敲了敲驾驶室车窗,盛景玚拉开车窗:“有事?”
吴灿搓了搓手:“盛哥,张叔和牙牙也要去合安,能搭咱们的车吗?”
盛景玚掠过吴灿,看了坐在一旁淡定自若的爷孙俩一眼。
车厢因为篷布遮挡着显得有些昏暗,他只能隐约看到爷孙俩的侧脸,总觉得那小姑娘有点面熟,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嗯。”
想不起来就意味着那人跟自己不熟,应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盛景玚收回视线,再次将窗户拉上。
他可不想跟自个儿媳妇儿说话时还得顾忌电灯泡吴灿。
大雨持续了两个小时。
雨后天空碧蓝,太阳再次爬上天空,真一手肘撑在窗沿,惊喜道:“哇,彩虹!”
听到有彩虹,吴灿赶紧将篷布拉开两道缝儿,叫上牙牙一起看彩虹。
老爷子琢磨着之前无意间给牙牙卜的一卦,卦象显示牙牙有一生死劫,劫难不知是应在亲生父母那儿,还是途中意外,同时卦象也说了,若遇贵人方能化解,若遇不上,牙牙的小命就要没了。
是以部队安排士兵送牙牙回合安他才会推辞,宁愿亲自送她回家。
原以为距离不远,出不了什么岔子,没想到刚出山就遇到暴雨,还给他遇上一只鬼。
老爷子表情高深莫测,仿佛要透过厚重的钢板看穿前面坐着的女鬼。
突然,他神色倏变。
抬手猛地敲了敲隔在中间的窗:“小伙子,信我你就不要开车。”
就在刚刚,以隧道为中心形成了方圆一公里的煞气漩涡,短时间内必定迎来塌方,生人一旦靠近定会丧命,再无回转之机。
张朝闻不敢再泄露天机,至少,在安顿好牙牙前,他不敢像从前那样行事,只能隐晦提醒。
盛景玚动作停下,下意识侧首看真一,就见她表情微怔,定定注视着前方。
澄澈潋滟的眼眸中却洋溢着违和的惊喜。
“媳妇儿?”
真一回神,抿嘴笑了笑,微微扭头看了张朝闻一眼:“听他的。”
说完,当着张朝闻的面祭出珠子,催动黄泉之力将盘踞在隧道之上的煞气吸进珠子供她修炼。
随着她的动作,隧道上空的煞气猛地朝他们所在位置涌过来,铺天盖地,让人胆寒。但很快就有新的煞气填补漩涡的空缺部分,张朝闻骇然,一时猜不透真一想做什么?
虽说鬼物确实喜阴气煞气,但几百年来,因着地府阳间的协定,鬼修一词早就成了历史。
他已经很多年没听过谁家养了鬼的传言。
若不是家族供养的鬼,这鬼又未失去灵智,难不成……是地府故意放出来的?
但是,为什么?
张朝闻神色沉了沉,左手无意识摸了下右臂内侧的红莲印记,决定先问问本人:“小姑娘,你知道从月湖吗?”
真一一心两用,听到张朝闻的话神色未变:“知道,似乎风景不错。”
从月湖并非哪个景点,而是地府某一层炼狱的名字。
听着风光秀美,实际上湖里藏着每个人生前最痛苦的回忆,那些生前作恶多端,死后浑浑噩噩的恶灵在审判罪恶前会被投到湖里。
体会那些让他们最绝望最痛恨的过往。
当进入从月湖的瞬间,他们混沌的大脑会再次变得清晰,忘了的,不在意的,都会一一重现。
等记忆回来,再受惩罚时才能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苦,如此,地府的审判才存在意义。
待这些恶灵经过审判,受完刑罚,再次投胎前会有专门的鬼负责消除他们的记忆,这便是阳间的孟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