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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1 / 2)

夕阳如火,花草摇曳,顾关山努力收拾着自己的心情。

邹敏颤声道:“我只知道他不是个好人,但我没想到他是这种混账,他羞辱我,羞辱每个人。”

顾关山:“……”

“而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了,选择权在你。”邹敏说。

远处一个瘦削的中年妇女大声喊道:“邹敏!你死哪去了——!”

邹敏对顾关山说:“我在这!!——顾关山,我走了。”

顾关山随即失神地点了点头,邹敏顿了顿,似乎想拍拍顾关山的肩膀,却最终没有。

顾关山穿过小区里簌簌而落的枯叶,傍晚的风吹过,树叶哗啦哗啦作响。

她抬头望向沈泽家的方向,脑子里一团乱麻,沈泽家窗户里透出微弱的、荧光般的灯光,深黄的秋日海风吹过顾关山的**凡胎。

顾关山在楼下站了许久,久到秋雨开始飘落,才转身离去。

她走过自己家门外走廊的黑暗,雨水打在玻璃上,顾关山冷静得可怕。

她理智上知道眼未见则未必为实,却又觉得这也太正常了,太人间真实了。

顾关山从小就知道“爱都是有条件的”,更不用说脆弱得多的“喜欢”。沈泽可能喜欢的是顾关山还算能看的皮相,可能是喜欢顾关山那种不怕死而又有趣的性格,可能是喜欢顾关山的“小才女”的名头,而这种喜欢远不值得他认真。

只是脆弱的“有好感”。

顾关山对爱情和人类有着极深的恐惧,犹如一个温和的,人间失格里的叶藏。

太宰治在人间失格之中说:“我对人类极度恐惧,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对人类死心”,于是叶藏在人间失格中“搞笑”,向人类最后地求爱。

顾关山没有对人类死心,却也没有求爱,她只是把自己关进了壳子里,不愿意和外人接触,接触得越多越失望,不如初时未曾见,更不用说求爱了。

顾关山吁了口气,将走廊的窗户关上,将风雨关在了外面。

顾关山掏出了钥匙,将自己家的门打开了。

顾关山的家里亮着一盏荧光灯,黑暗浓稠,顾关山看见自己的父母坐在餐桌前,雪白的灯光刀劈斧凿地映了两个中年人一脸。

顾关山说:“我回来了——”

“回来得正好。”顾父说:“你记不记得我开学之前跟你说了什么?”

顾关山:“……啊?”

顾关山的父亲站了起来,从旁边抄起他的皮带,慢条斯理地问:“顾关山,在你开学之前,我对你说了什么?”

顾关山站在门口,顽强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顾关山的父亲——顾远川问:“你是记吃不记打?”

“我只知道我什么都没做错。”顾关山咬着牙:“——我没有违法,没有犯罪,我是个马上就要成年的人,在完成了我应该做到的事之后,做了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餐桌上摆着她的自动铅和素描本,顾关山的母亲严厉地看着她。

顾关山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委屈,那所有的委屈又变成了愤怒,她气得浑身发抖。

顾关山知道这时候如果认错,至少不用受皮肉之苦。

但是人为什么要为自己没做错的事道歉?

一个少年想让自己的未来受自己的掌控,想以自己喜欢的东西为生,何错之有?

中年男人暴虐地眯起眼睛:“你再说一遍?”

顾关山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我只是做了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作业我做完了,考试我考到年级前二十了,”顾关山说,“我手上的每一件事我都尽力了,无论哪个老师都挑不出毛病的毛病——我画画的所有时间,都是我挤出来的时间;我想做的事情也只有画画这一样,只是你们无论如何都不同意。”

她顿了顿,勇敢地直视着她的父亲,道:“——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顾远川:“好——好,顾关山,我当时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顾关山抬起头,那模样像个幼狼犊子露出她稚嫩的爪牙,目光里燃烧着火光:“你告诉我,我再画画就把我的爪子抽断。”

顾远川将袖子一撸,一皮带抽了上去!

顾关山被抽了一皮带,却咬着牙,一滴眼泪也不掉,脑子里挤着沈泽和和自己的未来,挤着看不到的出路和关着的门,但是十六岁的顾关山连眼泪都没掉一滴。

“你知道你为什么打我吗?”她仇恨地问。

她的父亲又是一皮带,顾关山喊道:“——因为你知道你是错的!”

“你不关心我想要什么,满脑子都是‘你要养活自己,养活自己’——”顾关山被抽得疼得抽搐,却半点不服输,仇恨地盯着她的父母,问:“你又知道我养不活自己了?”

顾关山的父亲气得浑身发抖,眼睛通红,他十六岁的孩子亮出她稚嫩的利爪,一皮带又一皮带劈头盖脸地抽,几乎能把成年男人打得皮开肉绽,却打不下那十六岁的姑娘的半点锐气。

顾关山疼得声音嘶哑,犹如野兽,绝望嘶吼道:“你打不死我——!你怎么打我我也还是这种人!我会画画,我做梦都想靠画画养活自己,你怎么打我我也还是这个顾关山——!”

顾关山声音已经接近尖叫,嘶哑地喊道:“因为这就是我——!你怎么打我我也还是这种人——!!!”

顾关山的父亲一把拽着顾关山的头发,将她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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