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川:“哪句?”
沈泽红着眼睛盯着他,重复道:“——谁都不准戳她一手指头,否则我管他是谁,我带家伙堵门。”
“不让我揍她?”顾远川问:“你是这个意思?”
沈泽一寸不让,道:“不准碰她一根手指头。”
顾远川荒谬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对着我生养的孩子,你倒是口气蛮大的么?”
“不准碰她一根手指头。”沈泽盯着顾远川道:“——她早晚是我的人。”
顾远川不理解地看了他片刻,问:“那我们怎么知道对方信守了承诺?”
沈泽起身,在明利的灯光里,看着他道:“——因为是我承诺的东西。”
“——我的承诺从来都重逾千金。”他说。
等以后,我给你买最好的。那时沈泽不自然地对顾关山说。
以后我给你暖脚。那时沈泽握着顾关山细瘦的脚腕,这样说。
以后,你会是我的人。——他在心里,这样想。
这些承诺,从一开始时,就非戏言。
顾远川大笑:“哈哈哈——好!我姑且信你,口气不小,别让我打到你的脸,小伙子。”
沈泽淡淡地说:“顾叔,生意人贵诚信,我信守承诺,希望你也不要食言而肥。”
顾远川摆摆手道:“这你不必担心。”
沈泽伸出手,与顾远川短暂地交握了一下。
然后沈泽抓起了他搭在旁边的深灰色羊绒围巾,围在了脖子上。
星巴克里暖洋洋的暖气吹着他的脸,沈泽拿了个热饮的纸圈,套在了咖啡杯外头,预备转身离去。
顾远川叫住了他,有些迷惑地道:“我有个问题。”
沈泽回过头问:“是什么?”
顾远川锐利地看着他,发问:“一个连我女儿男朋友都算不上的人,为什么对她去学美术这件事这么执着,你能告诉我吗?”
沈泽:“因为我知道她以后会前途无量,而且这是她真的喜欢的事情。”
——因为相信她,沈泽心里想。
沈泽想了想,问:“我能问一下,你是因为什么动摇了想法吗?”
“你是说让她去学艺术?”顾远川反问。
沈泽点了点头。
顾远川冷冷道:“——和你没关系。”
沈泽却依稀地意识到了原因,在于当时顾关山紧紧地抓着他的,颤抖的手。
他不觉得好笑吗——这样的父亲?
可这终究和他无关。
沈泽将鼻尖埋在围巾里。围巾里有种说不出的春天气息,浸着含羞草和月桂叶的味道,淡淡的,缥缈如烟,像送给他围巾的那个女孩子。
然后他推开门,走进了外面白茫茫的雪地。
周日返校的夜晚,顾关山背着巨大的书包风风火火地冲进教室,手里提着换洗的床单和被罩,丁芳芳正在班里演华妃,正喊着那句‘来人呐,赏他一丈红’——平时负责扮演一丈红的顾关山就冲了进来,气得眼睛都红了。
“我他妈——!”顾关山气得发抖:“一丈红拿来,我要剁了一班的负心汉!”
丁芳芳:“……”
正在扮演夏答应的徐雨点:“……”
顾关山说:“不行,一丈红是棍子,老子的包拯专用九背连环大铡刀呢!”
丁芳芳一脸懵逼:“哈?”
顾关山瞄了一眼教室,看见了最恰当的凶器——丁芳芳,一把将她拽走了。
一百七十多斤的丁芳芳人生头一回被拖着跑,都吓蒙了,顾关山这是头一回生气,她一直都是那种混吃等死的模样,很少炸毛,但是这一炸毛就有点吓人。
丁芳芳被拽着穿过走廊,一班门口也嘈杂至极,顾关山拽着凶器丁芳芳拍了拍门板,吼道:“沈泽——!”
丁芳芳心塞地想:人家情侣吵架,好朋友都是当助阵劝架的被拽过去的——但是搁到自己身上,竟然是被当成凶器拽过去的,这是什么道理呢?
不过好歹还有小帅哥可以看,丁芳芳有点苦中作乐,朝门里探了下脑袋,这一探,差点儿就窒息了。
一班里的男生正黏黏糊糊挤作一团,貌似在互摸屁股,仿佛是薛定谔的直男。
丁芳芳:“……”
没人注意顾关山喊的那一声。
顾关山又忍着脾气道:“沈泽,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