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了个儿子实在是不省心,甚至可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狗东西,也不知道顾家那姑娘是怎么养的,人家家里那小姑娘干什么什么像样,自家这破儿子——大半夜沈建军以为他把小姑娘始乱终弃了,差点儿脑溢血——如今颇为后悔揍儿子揍得太轻。
沈泽光着上身,后背上敷着条冰毛巾,坐在电脑前哑着嗓子问:“……爸,异国恋,挺难的吧。”
沈建军:“我没异国恋过。”
“……”
然后沈建军疑惑地问:“你说送她出国就送她出国?老顾同意吗?而且申请什么学校也没定。”
沈泽:“这你不用担心……她可热门了,那么好的学校都排队等着要她。”
沈建军又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好奇心,问:“而且咱家里也不差钱,你想去就去嘛,为什么非得异国?想不开还是脑子有问题?”
沈泽咳嗽了一声,他嗓子里还是像有口血,一咳嗽整个后背都疼。
“我不能去。”沈泽说,“我成绩不行……英语也不行,你就算把我送去培训,我能考个雅思4.5都不错了,sat更不用说,那个更完蛋。”
沈泽又咳嗽了一声:“我不能……让她在那么好的学校毕业,我却拖她后腿,拉低她的层次。”
“再说了,我也要有个将来……”沈泽喃喃道:“也要有个人生。”
沈建军没说话。
窗外台风席卷整个大地,窗户都被吹得疯狂震颤,玻璃窗外是个浓黑混沌的暴风暴雨夜。
沈建军叹了口气:“……算了。”
“我给你说明白。”沈建军平静地说:“在一段恋爱里,距离是非常可怕的东西,牵扯到异国恋的时候还会有时差,换句话说,不看好。”
沈泽没说话。
沈建军又说:“而且还会有更多的诱惑。”
“不只是会在那里遇到全新的人。”沈建军喝了口他的冬虫夏草茅台,惬意地眯起眼睛道:“——还有别的东西,另一种文化,另一种吸引。能粉碎一段恋情的东西有很多……第三者,金钱,家庭,不可抗力,时间……”
“其中,距离,是最钝刀子割肉的一个。”
沈泽沉默了很久,方低声道:“……我明白。”
灯光柔和地打在父子俩身上,沈建军那一瞬间,完全不能理解对面那个年青人。
他那一晚上所不能理解的东西有很多,例如曾经皮猴子般的沈泽跪在他面前,任由自己将他抽了个半死,一点都没反抗。再例如沈泽的重点竟然是‘背弃誓言’。
但是那么多不懂的东西里头,这句“我明白”,是沈建军最不能理解的。
沈泽从小就是个独生子,他们夫妻俩脾气又好,会疼孩子,沈泽要什么东西,从来都是拿不到就发会脾气,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的东西朝外推?
沈建军收敛了些许,真诚道:
“她可能异国之后和你感情就淡了,也可能一毕业就留在国外了……”
他停了停,又挑明:“沈泽,你知道你这么做,你可能从此就和她没有交集了么?”
沈泽停顿了一下,在那个名为“愿望”的台风的,能摧毁一切的风声里头,沙哑地说:
“……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吃饭睡觉打沈泽(你)他家也是有体罚的……但是打起来比较讲规矩。后面的节奏会快一些!放心吧后面我基本再折腾一次沈泽,马上我们就开始甜甜甜到完结了(—关于沈泽我想说两句!我今天这一章里头删掉了一句话:“他和他喜欢的姑娘,心理年龄差了二十岁以上”……他是一个典型的成长角色,一直在做错事情,在发现自己的不足,但他总能找到正确的那条路。所以嘛不要用小仙女的标准要求他,小仙女关山都把他当女朋友宠的(等等但是之前也说过了,他是会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的。三次成长。第二次学会爱人,第二次懂得为自己的将来付出,第三次,学会放手。你可以拥有一只小狗,也可以爱它,可以将它圈在自己的家里,但你不能这样去对待自己的爱人——要为他们插上翅膀,让他们飞,才叫做真正的爱。
第六十九章
顾关山揉着眼睛去上学, 外面仍是风吹雨打的, 天气灰暗, 台风从他们市里的侧边擦了过去, 满地落叶, 花朵落了一地。
沈泽已经在教室,黑眼圈快长到鼻子了,不知道昨晚做了什么, 迷迷糊糊地趴在桌上睡觉。
顾关山心想,这是个励志要考北大的人——把自己的早自习睡过去, 像话吗?
虽然沈泽在奋起直追, 进步也快, 但当他把政史地和数学四个短板补上之后,语文和英语这两个却是一场持久战——而且非常不乐观。
语文和英语, 是号称一个月不学就会退步明显,但是就算学三个月, 也没啥显著进步的学科。
而早自习——就是语文英语的专场。
北大是什么概念?七百五十满分的高考,要考到六百七, 才能从他们的低空飘过去。
低空飘过分数线是什么概念?
也就是说,考生就算考到六百七,也不敢报北大——当省内可以平行志愿的情况下,考生可能会从一批次录取中腾出一个名额给pku, 可如果省内是非平行志愿的话,考生保险起见,会把第一志愿留给下面的c9。
要满足670这条件, 文综至少得考到二百七十多,数学不能扣超过十分,英语不能低于一百四,语文最差也得达到一百二——加起来才堪堪有个六百七,能上复旦了。
沈泽倒好,英语考到105的那天,跟顾关山翘了一下午的尾巴……
顾关山思及至此,心里一种这狗东西真不争气的怨念油然而生……然后她对着沈泽就拍了一巴掌!
沈泽疼得倒抽一口冷气,低声道:“你……你真狠。”
顾关山呆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啊?”
“没……没事。”沈泽疼得话音发颤:“你早饭吃了吗?”
顾关山有点担心,坐在位置上回过头看他:“你怎么了?背疼?要不要我给你揉揉?”
沈泽将他的语文书合上,伸手摸了摸顾关山的头发,柔和而温暖地看着她——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