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的那一个月,大概是人生中最丢脸的日子,而他见到顾关山之后,甚至还加上了窘迫二字。
他本来想招个taxi,结果一打开钱包都把自己吓着了。在机场办手机卡,外加从机场打车过来——他在机场只以现金兑了二百美元,如今钱包里头,其中的一百美元不知所踪,不知掉在了哪里,钱夹里只有七十五美分。
姓沈的高富帅如今一掏钱包,发现除了五十几块人民币之外,美元只有小数点后的数字……
顾关山看着他抓狂地掏书包,憋着笑说:“走吧,我请你坐公交。”
沈泽:“……”
沈泽二十多年的人生,在自己妞面前从来没这么饥寒交迫过。——他竟然连个2.50$的公交车车票都掏不起,别说在路边的小店买把伞挡雨了。
顾关山也没带伞,沈泽就将自己的外套脱了,和顾关山一同顶着。他却又怕顾关山淋湿了,走了两步发现雨势不小,就把她紧紧揽在了胸口。
黄蒙蒙的雨覆盖天地,雨声将人交谈的声音都冲淡了。
顾关山挤在沈泽的风衣下,笑得眼睛弯弯,像两只小月牙儿。
沈泽十分尴尬:“……我明天去趟银行,这也太不像话了。”
顾关山却笑道:“沈泽,我养得起你。”
“放屁。”沈泽使劲儿捏了捏顾关山软软的腮帮:“你男人又不是巨婴。”
顾关山不喜欢被捏脸,于是她在上车时耀武扬威地投了$2.50。
沈泽:“……”
车窗上满是水,看不分明外面,只能看到亮起的霓虹灯和路灯。
沈泽浑身湿透,挤在异国他乡,满是陌生人种的公交车上,冻得发了个抖。
顾关山小声询问:“来得这么急,衣服带够了吗?回去我给你烘一下……”
沈泽沉默了下,却没回答顾关山的提问,说:“——我上个学期参与的那个团队。”
顾关山一怔:“嗯?”
“那个团队的领头人是个傻逼。”沈泽苦笑了下:“我其实没打算告诉你的,但是我前几天和他分道扬镳之后,觉得太难受了,觉得自己真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一个人在宿舍实在是待不下去……就来了。”
顾关山睁大了眼睛:“啊?”
沈泽伸手一拧她的鼻子,温和道:“我本来就办了签证的。怕你哪天生病也好难受也好,心态崩了也好,如果没人陪会一个人哭,所以老早就办过。然后这次,实在是心态崩了,就买了个机票过来了。”
顾关山迷茫地看着他。
沈泽笑了笑:“别拿这种眼神审视我,我知道自己挺没用。”
顾关山立即焦急地道:“别瞎说!”
沈泽笑眯眯:“顾关山你就是觉得我没用,我本来心情就很低落了!姓顾的你真是负心汉,我要闹了!”
顾关山急了:“我没有你别瞎想——”
沈泽得意道:“我不瞎想可以,那你现在嘴我一下。”
顾关山:“……”
沈泽西子捧心,活脱脱一个一米八五的作b,在公交车上造作地大喊:“顾关山我就知道你移情别恋连亲我都不乐意——”
……太羞耻了!
顾关山仰起头在他唇上迅速一吻,把他的后半句话堵了回去,亲完她羞耻得脸都红了,小姑娘缩在了他脖颈处,面颊红得像天边的云。
沈泽得意而嚣张地道:“哼,好吧,姑且承认你特别爱我。”
沈泽推开了顾关山在芝加哥的小公寓门。
她住的公寓颇旧,却非常干净,里面满是小姑娘的东西,桌上摆着没收起来的画具和一些小护肤品。厕所间里水龙头在不住地滴水,她用一个盆子接着。
那是顾关山老早以前就和他提过的那个坏掉的水龙头,房东拖着,一直没给修。
沈泽早就知道顾关山住的不咋地——芝加哥房价贵,租金也非常可观,顾关山又不爱合租。她最初就没找什么好房子,却是沈泽第一次见到房子的真容。
顾关山打开灯,映出一屋柔软干净的女孩气息,她认真地说:“沈泽,你去冲个热水澡。”
她想了想,又不好意思地说:“沙发太小了,你睡不下,你和我挤一个床吧。”
沈泽没再调戏她‘是不是打算和老公分房’,他太过疲惫,只想抱着顾关山睡到天亮。
……
沈泽冲了个澡出来,浑身上下只围了条浴巾,顾关山帮他找好了平角内裤,搭在门把手上,沈泽将那内裤摸了进来,不怎么爽利地套上了。
门外的她坐在床边,头发还带着一点微微的湿润,露出一点儿瓷般的,雪白面容。
沈泽走过去,慢吞吞地把她抱在了怀里。
顾关山在他脖子上温顺地蹭了蹭。
沈泽慢吞吞道:“……那个学长,执行能力不行,空想太过。”
顾关山眯起眼睛:“嗯。”
她的声音非常柔和,带着沈泽在飞机上期待了一路的,来自她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