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会泉一向对聆听废话没什么耐心,看在对方好歹是个恐.怖组织的份上,他多听了两句,发现这群人毫无长进,还是只会来逻辑自洽的那一套,因此他听到这里,懒得再听下去了。
这么心疼宇宙里的人类没能减少几个,我这里倒是有个建议,能给你们指条人类减少计划效果立竿见影的明路。崖会泉毫不客气打断对方,他嗤笑一声,依托指挥舰铺开的精神场只与主人一块短暂耐心了一小会,转瞬如同开闸的洪流,忽然不再收束,把蓄着力量的浪一路翻涌向对面驾驶员的精神场,锁定外围整整一圈护卫舰,撞得对方精神场集体震荡。
我建议诸位原地自杀,还能给人省两枚导弹,为宇宙节能减排,降低这一片的能量污染怎么样,是不是挺两全其美?
精神场震荡的驾驶员会陷入暂时性的操作失序,对面阵型出现混乱。
崖将军嘴上说给宇宙节能减排,省点导弹,但他的武器库财大气粗,显然并没有必须精打细算的需求。
灼热火光直奔对面而去。
与此同时,特殊部队竟也反应极快,来自隔壁的高能粒子炮几乎是与光辉之翼推出的导弹同步抵达使徒舰群,在对面的队伍里炸开炮火与高能光束酿造的特殊烟花。
崖会泉为这份实为罕见的默契又瞥盟友一眼。
乌珊莎的声音加入通讯:打着优先觉醒的旗号自诩上等,自以为可以从此裁决他人的命运,愚蠢至极。
很微妙的,听见乌珊莎的声音响起来,崖会泉心头有倏忽闪过的遗憾,好像他在期待这份默契是发生在什么别的人那里。
这念头转瞬又被他快速揭了过去。
使徒舰群传回回应,大义凛然得仿佛他们才是正规武装,说:我辈使命完成之前,必不可先行离去,否则净化大业将无人延续,这个世界会彻底沉沦在诸位未醒之人手里。
说得这么好听,却还要从未醒之人手里买武器,传消息,怎么就不担心与未醒之人的钱权交易玷污了你们的伟大使命,你们的每一场交易都是在加剧你们口中的污浊?崖会泉把未明的情绪转成口头攻击,他抬手示意做好准备的机甲队可以开始对冲,顺便持续输出嘲弄,回正自己一度偏离的注意。
一边宣扬使命一边促成暗地里的交易,顶着净化的头衔干排污的事。视窗外的火光落进崖会泉的眼睛里,他神情是跟眼底火光截然相反的冷然,讥讽对面,恕我直言,你们可真是台合格的长嘴垃圾生产机。
光辉之翼军纪严明,战场上不得嘻嘻哈哈。
所以无论指挥官的嘲讽多精妙,甚至骂得还颇有几分幽默性质,卫兵们也都一个个面容肃正,不敢豪放的发出嘲笑。
还好,今天他们隔壁还有个画风比较不羁的特殊部队。
特殊部队在频道里替友军一起笑了。
使徒军丧失了突袭的先手优势,他们依靠纯火力对冲,是冲不过做过提前升级的光辉之翼和特殊部队的。
打,已展露出肉眼可见的颓势;
占据道德高地的说,也因为对面有个骂仗从不输阵的崖会泉,导致口头上的上风也占不住。
连挨揍又挨骂,战圈一步步缩小,使徒的指挥舰里,领导战斗的人面沉如水。
他忽然就终于不再拿捏那套布道似的腔调,开口说:崖将军,我看代表星盟的你,是最没资格对我们置喙的人。
敢问评定及颁发资格的是谁?崖会泉听笑话似的反问,他不等也不需要对面回话,似笑非笑地自行说下去,我置喙谁,打谁,杀谁,只看能力够不够,对面有没有必要让我动手,我就是资格标准,要是有意见,建议直接挑战我这个标准本人,而不是模仿学龄前的儿童,眼看着要输了,就妄图拉第三方撑腰,非常丢人。
使徒的指挥官就深深吸了口气,脸颊两侧的肌肉都绷紧了。
他视线带毒一样遥遥钉在崖会泉身上,又回望旁边一并连同的特殊部队指挥舰。
自诩上等,这难道不是星盟人一惯使用的手段吗?被裁决了命运,这难道不是域外联合群众曾经的遭遇吗?这人一边朗声说着,一边在背后冲下属打手势,示意潜藏在核心后方的队伍可以趁这个交流空档行动。
这是他们安置的底牌正面伏击如果失败,对冲也不理想,那么藏在后方的队伍,便可以伺机而动,靠在天灾核心的内部星域制造骚乱分散联军兵力,打乱对方节奏。
崖会泉嘴边因嘲弄才起的那点弧度放下了,唇线重新回归于平直。
他冷冷注视试图临阵挑拨的人,敏锐发觉了对方的小动作。
出于直觉,崖会泉给所有已经升空的机甲发去警备指令。
同时那人还在继续:我不明白,为什么域外联合要跟昔日高高在上的裁决者齐心,你们为什么还能联手,这难道
传达给各自队伍的指令均已送达,联军在等待使徒的新动作,使徒在等待星域内部点起撕裂宇宙的火光。
这难道不是因为大家毕竟都还是人,人比较爱和同样能沟通的人玩,不爱轻易搭理傻逼?
火光没有亮起来,使徒的新动作不太对劲。
这世上应该不会有人的底牌是骂一下自己。
新的通讯信号不知何时接入了区域公频,那个声音不紧不慢地说:不好意思,长途跋涉,连人带机甲都饿得慌,你们摆在后方的小分队看着真的很香,被我没忍住吃下去了,反正我也不会吐出来,爱见谅不谅。
还有。这个声音顿了一下,他又说,说别人没资格置喙你们的是哪位?
第73章 见面 好久不见,
崖会泉最擅长多线程思维, 他在这方面把自己训练得很好,像方才那种需要快速评估环境,纯人工计算轨道与炮口直径的脑力工作, 他都能既把正事完成得精准无误,又还游刃有余的分了神,去把记忆翻出一块碎片,浮光掠影的回忆了下某个人。
哪怕几分钟以前, 使徒军团疑似还留有后手,他一边有条不紊安排了应对,有信心自己的后备方案能覆盖基本所有的发展走向。
一边,他也还又抽空,在头脑中整合着从使徒指挥官那头获取的新信息。
对面回避了他提到的交易问题,带影像传输的通讯屏捕捉到了对方眼神刹那的闪烁。
宁副院长曾在问候里接连出错, 那句刻意强调的我不送行与一路顺风如今回想起来, 后者, 指的多半就是这场埋伏, 而前者,极有可能是这人在隐晦传信的同时,不忘向他表明立场。
我不送行, 等于和我没有关系,其中有牵连的不是宁副院长及其背后小团体。
但换句话说, 牵扯的另有其人, 并且嫌犯直指文研院,是必定跟文研院关系匪浅的对象。
然后
然后有道声音横空出世,像是一道从后台拿着管理密钥强行启动的打断进程。
崖会泉还是站在视窗前,他面前有舰桥的操作台,有通讯屏, 有环绕舰桥的270度环形太空玻璃,能让他一路远远望见仍然沉寂的星区内域。
他也还是脊背挺直,神色冷淡,永远肃正,永远一丝不苟的出现在他的指挥席位上。
没人能看出来崖将军一丝不苟的变成了雕塑。
他脑中的所有线程齐齐宣告中止,数据传输忽然不再畅通,他的躯壳只是习惯性定格在了它最常有的姿态,让他看起来与平常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