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人被冷风一吹,清醒了一点,他道:“你们帮下我,把我拉进去。”
“凭什么呀?”甘波叉手站着不动,盯着那男人像是在看一只喝醉了的狼外婆。
“我、嗝、我是嗝个导演,你很有才华,长得好,歌也唱得好,我可以给你提供资源……嗝,你先把我嗝拉进去再嗝说。”
听他不停地强调着自己是个导演,甘波半信半疑。
“你一个导演大晚上的干嘛跑到这里来。”这里可不是什么商业区,这片老城区怎么看也不像是所谓的导演喜欢来的地方,而且他还是一个人。
那人重重地叹了口气,一脸你年纪太小,还不懂的表情。
“年轻人呐,不要这么重的戒心。我是听到了你唱的歌,深受触动才跑过来的……”
他对甘波道:“你刚才那歌儿就唱的不错,到处都是无名的战斗,深渊里全是吃人的手,哪来的救赎,全他妈都是混蛋……”
看来他刚才在外面没少听甘波唱歌,而且还挺喜欢。
甘波,“我歌词里可没有脏话。”他是在唱自我和坚持,怎么这人听的全都是挫折与痛苦?
最后三人还是将中年男人给拉了进来。
好像这个旧公园真的有魔法一样,年近四十的周成孔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真的就跟三个没成年的小孩一起坐在了旧公园的木马上,要知道他这辈子活了这么多年,这种经历还是第一次。
“这么说,你真的是个导演?”
听周成孔讲了一些事情后,甘波眼中的疑虑散了许多。
“你还要我怎么证明啊。”周成孔也很无奈,“要不要我现在给你导个戏呀?”
“再说了,我又不图你什么?你怕个什么劲啊。”他一脸胡茬,无语地推了推眼镜。
甘波哈哈笑了两下,没说什么。
要不是程逸告诉他这个男人的手表不是一个普通的骗子会享受的,他才不会相信这个周成孔呢。
他虽然是选角导演,但是剧组里别的事情他也要做,这些年山南海北地走着,听过的故事,经历的境遇,每一样都很吸引人。
也许是一顿小吃拉近了关系,周成孔觉得甘波这小孩不仅歌写的好,而且还很对他的胃口。
“你以后打算当歌手是吧?”他道,“我看你没什么问题的,不仅能自己唱,还能自己写,条件很好,而且你外形条件也好。”
他分析着,越觉得大有可行之路,“咱们也算是有缘,吃了你一顿,给你推荐个业内人士怎么样?”
“不用了吧。”甘波表示拒绝,“我都不是专业的。”
他一个高二生,虽然喜欢音乐,但是他爸不支持,所以他一般都是自己私下里找的老师,相比于那些从小就开始学习音乐的人还是差了太多。
周成孔却觉得这没什么,“别妄自菲薄啊靓仔,你这个实力,多的是有人想签呢。”这个时代大部分人都看脸,要是除了脸蛋之外还能有一点才华的话,那绝对是个宝贝,这年头能出名的机会多着呢。
他劝道:“你也不用在意,我又不是给你开后门,能不能入行还是得看你自己的实力。”
他是真的欣赏甘波这孩子,别看他一副玩世不恭的坏小子样,可认真唱起歌却能感染听众,他想说的话,他的感情,他的想法全都被融进了歌里,很能影响人。
听到他唱歌,你会悲伤,会愤怒,会安心,会坚强,这可不是随便哪个偶像歌手能做到的。在周成孔看来,这种能将歌声里的情绪表达出来的能力,比那些花哨的歌唱技巧重要的多。
“我不懂音乐,但专业技巧可以学,你这个感染力可就完全是老天爷赏饭吃了。”
这句话打动了甘波,反正只是试一下,管他能不能有结果呢,反正他尽力就行了。
“谢了啊。”他往木马上一靠,很是随性。
周成孔从前是编剧,老毛病发作,观察起了甘波的人设。
他道:“你这个形象倒是适合写个校园偶像剧剧本。”
“你演男二,你哥演男一。”周成孔推着眼镜,看了下程逸。
他问,“你想当演员不?你有一张初恋脸,适合演女主角求而不得的对象,面瘫又高冷,很有距离感。”
甘波盯着程逸看了下,捂着嘴才勉强忍住笑。
莫名被初恋的程逸有些无语,他刚才查了一下,周成孔刚才说的几部电影确实有他的名字,但太不起眼了,甚至还不如他年轻时编写的一个小众剧本有名。
联系他听到的那些话,虽然他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成编剧跨行到选角导演的,但是程逸可以推论出周成孔这个人肯定最近面临了一些困难,而那个困难又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一个比较纠结的选择。
大约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能有什么纠结的选择呢?无非是事业或者家庭而已罢了。
程逸观察着他的衣领、袖口和眼镜,否定了家庭的因素。
四十多岁了还是个选角导演,究竟是没运气还是没能力,这点暂且不多说,但是显然周成孔是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能混出头了。
程逸默不作声地做了判断,大致知道了周成孔纠结的问题。
周成孔摸了摸口袋,却想起他的烟早就抽完了,惆怅地叹了口气,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头,颇为无奈地笑了一下,他以前是靠笔杆子吃饭的,现在却成了靠嘴皮子吃饭了。
他们这行,挺现实的,作品不仅是财富,更是一张名片,如果没有翻得起水花的作品,就算是拍网剧也不会有人找他。
况且,也没人找他拍网剧,倒是从前的几个老朋友问他是不是还在写剧本。
他当然在写啊,当年就是因为想要创造自己的故事而学了编剧,只是后来慢慢地就变了,他转了行,也就停了笔。
只是今年因为心情不顺,突然间就重新拿起了笔。听到朋友问他手上有没有好剧本的时候,他的心差点跳出来。
可是开心完之后,他又颓丧了。他早已过了追梦的年纪,要是又回去的干编辑,他不知道自己撑不承受得起这第二次转行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