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见蜀葵没有说话,可是脸色苍白,眼睛含着一汪泪,心中很是担忧,便道:“蜀葵,咱们到屋里去候着!”
蜀葵缓缓摇了摇头,道:“屋里不大方便……就在这里等着吧!”她如今的身份甚是尴尬,能不惹麻烦还是不惹麻烦的好。
小春知道按照蜀葵的身份,蜀葵绝对不能单独和外男说话,便轻轻握住她的手,陪她站在那里。
蜀葵心中已经有了一种预感,却不敢深想,她抬眼看向天空,今日阳光灿烂天空碧蓝,天气出奇的好,好得让人心里难受……
没过多久,傅英便从堂屋退了出来。
他拿出一块碎银子塞到了引他进来的姜婆子手中,低声道:“这位妈妈,那边有我一个熟人,且容我过去说句话!”
姜婆子看了看在西厢房廊下立着的白蜀葵,笑着道:“傅小哥尽管去说,我到大门外面等着!”
傅英点了点头,抬腿走了过去。
蜀葵眼睁睁看着他走了过来,虽然心中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可是心却开始砰砰乱跳,希冀着自己会听到家里的好消息。
傅英走到廊下,看了看蜀葵,又看了看小春,略一思索,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看向蜀葵,低声道:“蜀葵,你家里出事了!”
饶是已经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蜀葵依旧一惊,心乱如麻看向傅英。
傅英见蜀葵小脸雪白,白得都快要透明了,一双黑泠泠的眼睛只是看着自己,眼泪似乎随时都要落下来,他的心里不禁一阵难受,低声道:“白叔叔跟船贩丝回来没多久,就得了急病连夜去了。我当时被大人派到甘州送信,没在中牟,等我回去,才得知白叔叔的事。”
蜀葵垂下眼帘,一语不发。
傅英见她的衣袖微微震动,知道她的手在发抖,刚要伸手去握蜀葵的手,突然想起蜀葵如今已经是大姑娘了,慌忙缩了回来。
他细长的眼睛凝视着蜀葵,缓缓道:“我回去的时候,孙二娘已经让人把白叔叔送到化人场一把火烧了,骨殖扔到城外的运河中了……”
大宋朝买不起墓地的穷人,都是在化人场烧了,骨殖扔到河中水葬。
蜀葵大脑一片空白,眼泪似有了自己的意识,不停地流着。
小春见她流泪,心里难受,拿了帕子去拭蜀葵脸上的泪。
傅英见她没有哭,只是流泪,樱唇微微颤抖,双手绞缠在一起,不禁心如刀绞,垂下眼帘继续道:“不久我便随知县大人来到了甘州金汤县任上,我爹娘也跟着我搬到了甘州,如今在城西买了处宅子居住。去年我爹曾遇到了奉了金大官人之命来甘州贩布的乔伙计,才得知孙二娘如今带着秀林进了金大官人府里,做了金大官人的第六房小妾。”
蜀葵用丝帕捂住嘴,只是流泪。
傅英看着蜀葵,三年没见,蜀葵已经长成一个美丽的大姑娘了,可是在他眼中,蜀葵始终是那个沉静中带着些活泼,娇娇地叫自己大哥哥的小妹妹。
他想起了自己离开中牟码头那个傍晚,谁曾想到,那时候蜀葵就在东京蔡太尉府的大船上。
真是命运的捉弄啊……
傅英抬眼看着蜀葵,心道:若是当时我再上心一些,催着爹娘早点向白叔叔求亲,为我和蜀葵订下婚事,是不是蜀葵就不会被孙二娘卖掉?白叔叔就不会死?就没有了后来之事?
可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