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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7)(2 / 2)

玄武湖、夫子庙、莲花池祝久辞把能想到的地方全都找了一遍, 甚至连城西的破败草庙都找了,除了那一尊土佛像慈悲地看着他, 哪里能寻得见半点影子。

祝久辞欲哭无泪从土庙中走出来,抬起头,绵密细雨从半黑的天幕中细针一样落下来, 梁昭歌出门时没有打伞, 也不知道现下有没有寻到一个避雨的地方躲躲, 他身子本就虚弱,若是再让这江南冷雨淋上一遭, 不知道又要成什么样子。

叹口气, 不顾周身劳累, 还是要出去找。

不知是方才在土庙拜了菩萨佛祖显灵或是其他, 祝久辞突然灵光一现跑到那日他们逛夜市的那条宽阔长街上,奔着那高大的戏台子去。

偌大的戏台子已然被雨水打湿, 漆红柱子颜色愈发得深, 晶莹的雨珠从八角飞檐上落下来, 滴滴嗒嗒落成雨帘, 只不过戏台上空无一人, 街巷也空无一人。

祝久辞叹口气, 果然还是自己想多了, 倒是还有琅琊书院没有找,许是可以去那里看看。

转身离去,余光恍然瞥见戏台角落一抹身影。

祝久辞慌忙冲过去, 俯身拨开层层帘幕,在那红绸软布的尽头,一人环膝埋首藏在角落,墨发散了一身,华服沾染泥水,却一点不显得脏,只觉是踏泥采藕。

昭歌闻声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却美得惊心动魄,眼眸轻颤,纤长睫毛上挂着细碎泪珠,灿若星辰散落,眼尾上挑,凤眸纤长,鼻尖微红,轻咬红唇,怜惜似湖心浮萍。

小公爷。委屈。

祝久辞俯身抱住他,冰冰凉。

病美人成了冰美人。

回家。

没家。

祝久辞以为他说的是金陵没有家,便耐心劝道:京城太远咱们一时也回不去,夏自友说了就把金陵府邸当做自己家,若是咱们见外,墨胖儿可是要伤心的。

美人仍藏在角落里不肯出来。

祝久辞尝试抱美人,没有抱动。

昭歌,咱们回去吧。祝久辞累得喘气。

小公爷都把玉髓还给我了,还回去作甚?

养病啊!祝久辞可算逮到机会了,在梁昭歌身旁蹲下来,从本草纲目开始讲,讲到玉石的成分结构、玉矿的开采,最后从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落到暖玉养人的结论。

一通下来,祝久辞讲得口干舌燥,抬头瞧眼美人,只见昭歌的半滴泪水都被他聒噪地卡在半途,不知该落下还是不落下。

祝久辞:

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手心里忽然被塞进一个温凉的东西,手掌被那人团起来包住。

收好了。梁昭歌看着他。

祝久辞收起来,知晓自己是白说了。

梁昭歌从戏台角落里走出来,祝久辞细细把他身上摸了一遍,果然湿透了。

二人本是要直接回府的,结果走到中途,梁昭歌硬是说宝玉不养人,让他不要再送了。祝久辞如何能把到手的灵丹妙药放弃不用,于是二人转道手拉着手去了金陵城西的破败秦府,说是要看看当年的故事究竟是真是假。

二人打着一把油纸伞,站在颓败的秦府前,百年时间过去,连坚硬的门柱都已腐朽成土,岌岌可危。

小心从半敞的大门走进去,府中凄凉一片,破败不堪,府墙破碎,怪石林立,照壁倒塌,水缸破碎一地。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的味道,即使细雨绵绵,依然没有把那种百年衰败的土味掩盖掉。

二人小心绕过前堂往后院走,房屋已衰败不堪,完全不能进人,倘若有人拿纤纤指尖轻轻一推,整个房子就要倒塌。

绕至后院,绝大多数树木已枯死,庭院中央残留着二人合抱的大树根在原地腐烂,也不知当年是被谁砍了去,如今被雨水浸泡呕烂,发出难闻的恶臭。

秦府三进三出,他们二人花短短的半炷香|功夫逛完,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大概唯一还坚|挺屹立于府中的只有祠堂了。

二人牵手走进去,祠堂里漆黑一片,看不见前路,偶尔会有蜘蛛网扑到面上粘连人的嘴鼻。

梁昭歌不再让祝久辞走前面,把他护到身后,宽阔的云袖荡开一片清凉的空间。

祭奠长案上,秦家先祖的牌位字迹已经模糊,表面附着厚厚的土。

祝久辞小心翼翼把那些牌位扶正,指尖触到厚重的灰土时,突然意识到自己竟任由梁昭歌心性,陪着他跑到人家衰败百年的家中探险,明明昭歌淋了一身雨,按说应当火速赶回府中泡澡才是。

真不知自己发了什么疯。

正准备结束这场闹剧拉着梁昭歌回去,角落里梁昭歌突然说:

小公爷来看看。

祝久辞转头看过去,梁昭歌站在祭祀长案的最西侧,面前是两个相对于周遭不那么衰败的牌位。

将表面的尘土擦净,牌面竟还隐隐透着光亮。

秦华,字淖舟祝久辞勉强辨认字迹,惊讶抬眼,竟是真的?

梁昭歌忽然牵着他转身离去,脚步快得令人心惊。

昭歌慢点!

梁昭歌不敢停,内心没来由的恐惧,戏里的故事是真的,暖玉养人也是真的,那么弃了阮红妆也是真的。

抛弃二字一旦闯进心头,便不可遏制地攥住他的心脏,难受得几乎呼吸不上来,仿佛下一刻就要窒息在水中,唯独手上牵着的温暖让他恢复理智,惶惶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只见祝久辞小小一只委屈地盯着他。

昭歌走太快了

梁昭歌突然冷静下来,深呼一口气,牵着他慢慢走。

街上没有人,唯独他二人打着一把伞。

昭歌,你的伞打歪了。

昭歌,我淋不到雨的。

昭歌,你左肩湿了。

手中的伞突然被抢过去,那人点着脚尖把伞举高。

这样多好。小小一把油纸伞拢住二人身形,细密雨水从伞缘落下去,围成一个圆形的雨幕,把二人圈在小小的空间里。

梁昭歌轻轻吻下去的时候,想起了那天红雨降落京城,金色的太阳刺破厚重的云层,那人站在桃花树下撑着一把黑色油纸伞,雨水从伞缘落下去,围成一圈金色的雨幕。

二人回到府中时已然冷得双双发抖,祝久辞把梁昭歌拉到汤池,如法炮制把那人推到水中。

不过,到底是没忍心把生鸡蛋磕到美人头上。

祝久辞打个喷嚏,也和衣跳下去。

梁昭歌倚着池壁闭着眼睛,脸色有些苍白,温池暖水也没有能拯救他的身体,脸上一点红意都没有,祝久辞有些担心。

小心翼翼探身看过去,梁昭歌睁开眼睛把他抱到怀中。

别动。

单薄的衣衫被温泉水浸透贴在肌肤上,与那人紧紧抱在一起,几乎与赤|裸无异。

祝久辞脸红,想要挣脱开。

梁昭歌把他抱得更紧,凑在他耳边说,小公爷抱着玉,我抱着小公爷,不就是玉养人?

祝久辞不动了,竟然觉得有点道理。

身后人藏起笑意,再一次抱紧怀中人。

淋雨的结果是祝久辞一点事都没有,梁昭歌却病倒了。

一直低烧不退,虽然不致命,但是缠缠绵绵不好,总是闹得人心慌。

此次一病,祝久辞竟发现他捧到天上的完美神仙竟有了一个缺点。

梁昭歌怕喝药。

不是那种哄一哄就能喝的,而是打心底里的害怕,可能因为二十多年着实喝怕了。

喝了这碗有糖吃。祝久辞无所不用其极,抱着糖浆甜茶甜蜜饯,都快把整个金陵的甜食翻出来,愣是劝不了那人喝下一碗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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