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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节(2 / 2)

十年已将生死两判,她却错过了他整整二十载光阴,不晓得他何时身高一寸,不知他何时消瘦半分,未曾闻他读一次经卷,也没看他练一回早课。

赵冰蛾有千般万种的遗憾,在玄素走到她面前双膝跪下的这一刻,已全然圆满。

玄素的头只磕到一半,就被赵冰蛾一手挡住,用力把他拉了起来,紧紧抱在怀里。

他已经比身量娇小的赵冰蛾高处太多,这一下看着就有些委屈,玄素弯下膝盖,小心回抱着她,手掌不经意摸到了半干的血,身体一僵,紧接着就被濡湿颈间的温热柔化。

楚惜微不禁唏嘘,冷不丁看到端清转身离开,摸了摸鼻子,识趣地跟了上去。

他们朝小径走去,不出百步就看到坐在树干上的孙悯风,还有树下合掌沉思的色空。

那时走出不远,色空就让恒远先行回寺请来孙悯风,自己带着玄素折返,屏息凝气,聚力双耳,听他们的谈话。

端清第一个发现端倪,没露声色,成全了这一番余愿。

楚惜微看着色空,轻声道:“我以为,大师也会瞒玄素一辈子。”

色空摇了摇头:“出家人不打诳语,他问了,我便明言真相,何从瞒起?”

楚惜微默了片刻:“大师今后有何打算?”

“危局可破,色见师兄也带着伤者悉数返回寺内,老衲一介灯枯之身,已无挂碍。”顿了一下,色空微微仰起脸朝向赵冰蛾的方向,“言出必行,自然是跟赵施主一起走。”

孙悯风大概是天生不会聊天,此时插嘴道:“等取蛊提血之后,就算有我的药物吊命,也不过多活个把时辰,能走多远的路?”

楚惜微险些飞起一块石子把他当乌鸦打下来,却听色空一笑,道:“行一步尽一生,至何方安何处。当年欠她的承诺,迟了三十年,是该履行了。”

吾心安处是吾乡。

楚惜微双拳一紧:“大师知道,她想去哪儿?”

色空但笑不语,倒是默然许久的端清开了口:“大师一路走好。”

色空轻轻地笑了。

他起了身,目虽不见,行动却无迟滞,准确走向赵冰蛾与玄素的方向,孙悯风愣了愣,翻身而下。

给赵冰蛾取蛊提血不能回寺,只能在半山腰寻个合适的洞穴,否则事后她怕是连寺门都走不出来。

赵冰蛾一只手正在玄素头顶轻抚,忽然多出一只伤痕累累的枯瘦手掌,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的嘴唇颤动几下,没说出话来,色空握紧了她的手,笑道:“走吧,我看不见,你带着我。”

玄素的身体在他们手下发抖,等到头顶重量都消失,他抬起头,看到两个人影踏着满地落叶浮土,携手并肩地往山下走。

满山萧索,恰似了一场无声无息的送别,然而那两人的背影都挺得笔直,仿佛千山万水都不能将之压弯。

头顶余热犹在,玄素耳边回响着赵冰蛾所说的话——

“我是关外人,不大晓得中原典故,为了取名翻找书籍,最终还是在色空早年送来的书信里寻到了合意处,给你取名为‘擎’,拟字‘玉京’,本想着在你及冠之时正经题上……今后风风雨雨,刀光剑影,为娘别无所求,只愿……”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注)

擎者,顶天立地;玉京,慧敏长生。

为人父母也许有诸多念想,归根究底都比不上看子女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仅此而已,别无所求。

赵冰蛾握着色空的手,在微风拂面的时候,她轻声问:“和尚,你爱过我吗?”

“爱,为何物?”色空向她侧过头,“众生之爱莫衷一是,有舍身大爱,有利己小爱,有宽心博爱,也有虚情假爱……在老衲心里,爱就是慈悲。”

爱不重不生婆娑,念不专不归净土。(注2)

阿弥陀佛。

青山荒冢说:

注1:出自李白《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岸》

注2:出自杨杰《念佛经序》,另一说法是“爱不重不生婆娑,念不一不归极乐”。

《佛道篇》正文完,明天番外,主东道视角。

第169章 番外三·识破真空在色中

端涯道长纪清晏,是个奇怪的男人。

比起破云剑主一剑惊天的凌厉、三刀传人各有所长的惊艳、南儒北侠文韬武略的才能,他实在太多平淡无奇。

他像个再普通不过的凡夫俗子,言行谈笑自在从容,对欣赏人事赞叹有加,对不喜之情敬而远之,活得再平凡不过,也再真实不过。

比起整日高举义字旗的名门正派,又或者满口歪理邪说的魔道中人,纪清晏不喜出惊人之语,将识人断事、进退拿捏都在自己心里衡成尺度,然后条理明晰地铺开步骤,别人还在侃侃而谈,他已经在脚踏实地地做事。

如此过去了多年,说话的人有些已永远闭了口,做事的他还在继续做下去。

正因如此,色空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明明这个男人已经不再年轻风华,那双眼睛却还明澈得很,除了浅淡温柔如春风流水的笑意,其他什么也没有。

三次论道会后,佛道两派各有心气,这两人却在后山松溪旁以山泉代酒,推杯换盏,言谈投机。

纪清晏走的是道家“无为”之道,色空则深得佛门“慈悲”之心,两个人没有刻意回避经义殊途,反而就分歧点各抒己见,一壶山泉水尽后,也就从点头之交,变成了渔樵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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