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赵徵应了一声,也执起夹菜的银箸,先给她夹了个狮子头,才开始吃自己的。
两人这么一荤一素,时不时聊两句,赵徵本来食不言的,也被她带偏了,小半个时辰解决了晚餐。
赵徵擦擦手,正要和纪棠说话,却听见有脚步声,近卫来禀:“殿下,钟离将军和柴国公来了。”
于是两人去前院,先去见钟离孤和柴武毅。
……
钟离孤和柴武毅来当然是有要事的。
赵徵带着纪棠进门,两人起身:“殿下。”
又对微笑的纪棠和熙颔首:“纪小兄弟。”
一应机密事宜,赵徵从未避讳过纪棠,因纪棠对赵徵有救命之恩,钟离孤和柴武毅对此也没有太在意,来得几次,也习惯了她的在场。
赵徵扶了扶两人:“将军与舅舅不必多礼。”
随即就屏退了所有人。
柴义亲自带人守门,现张惟世不在,陈达提为副统领,陈达在暗,柴义现在则属于半明半暗,人露了真容不露,和纪棠一样浓妆没下过脸。
长话短说,商量的也是前些日子一直都在商量的话题,钟离孤道:“时机也差不多了,明日早朝我就提这事。”
什么事?
赵徵离京之事。
赵徵回乐京是为了靖王身份,如今已取回了。
这乐京赵元泰经营已久,人家还占着大义名分,所谓明枪易挡,暗箭难防,什么“病逝”“意外”百密总容易一疏。
不是怀疑,是肯定,等这事风头过后,对方肯定会设法再做些什么。
钟离孤和柴武毅的看法都是,乐京不宜久留,二人打算以历练之名与赵徵一起返回前线。
在他们军中两人才放心,以免再鞭长莫及。
柴武毅镇守西北,钟离孤则和偃州安都王高欷正呈对峙状态,两人商量一下,还是觉得偃州会好一些。
赵徵也渐渐长成了,正好建功立业,战事可以磨砺他成长,战功更可以让他稳立不败之地。
赵徵忖度过,也认为这是最佳策略,他颔首:“好,接下来就交给二位。”
“辛苦将军和舅舅。”
“殿下言重。”
这有什么辛苦的,只盼赵徵能顺利成长,不要再出现像皇太子一般的悲剧了。
两人心里这般想,只都没说出来,皇太子之殇已成为大家不敢轻易触碰的话题,尤其在赵徵面前。
意外发生当时大家都距离太远,鞭长莫及,而当时跟在皇太子身边的人不少,单他们一派重要的大将谋臣就有好几个,这些都是不能轻易怀疑的人,否则就是自损臂膀,于是只能暂时先按下去。
也默契的不去提起。
几人又细细商量了一次,直至宵禁前夕,钟离孤和柴武毅才告辞离去。
……
次日,乐京这酝酿有一段时间的暗流汹涌,终于骤然在明面上碰撞起来了。
早朝,诸政务军务商议完毕之后,大将军钟离孤出列,对上首的皇帝道:“启禀陛下,靖王殿下年十七,已届统兵领战之龄!末将昔年深受先帝隆恩,不敢有一日忘却,故奏请陛下,待开春,末将请与靖王殿下同赴偃州,征战安都王高欷,同为我朝开疆拓土!!”
一席话,字字有力,铿锵浑厚,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朝上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落针可闻。
即便先前不知,也立时感觉到了空气中那种不同寻常的味道。两派立即不动声色注视对方,而中立派登时闭口不言。
钟离孤这席话说得好极了,这是他昨夜反复斟酌过,短短数十个字,所表之意极其到位,力道又恰到好处。
赵徵十七了,作为一个承继先帝皇位的族弟,赵元泰能阻止他成长阻止他建功立业吗?
非但不能,他反而要极力支持。
皇帝能阻止钟离孤吗?
不能,钟离孤说得很明白了,他‘深受先帝隆恩,不敢有一日忘却’。
皇帝要是阻止的话,他不就坐实那个“忘记先帝传位大恩”的人吗?
皇帝根本没法拒绝,他笑了笑:“确实,伯衡说得正是。”
“不过也不急,先等徵儿孝期满了,”他笑道:“也不差年轻人几个月。”
底下文武神色各异。
钟离孤等得偿所愿者自不必说。
宁王赵宸不动声色扫过两列文臣武官,见有人松了一口气,也有人眉心紧锁,前者不乏跟随皇帝好些年的西州老人,他垂了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