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路晚安已经很高了,跟闻栖说话的时候要弯着腰,她捏了一下闻栖气鼓鼓的腮帮,问闻栖怎么了。
幼年的小闻栖有点婴儿肥,肉乎乎的小手臂把那碗白米饭抱地很紧,就是不说话,乌黑的瞳眸有层泪花模糊着眼,鼻子都红了,还是一声不吭。
路晚安心想,小家伙气性真大啊
她双手穿过小闻栖的腋下,直接抱起,固定好姿势,又用手臂托住:怎么啦?跟姐姐说说。
路晚安力气不是很大,即便抱着的是个小孩都有点吃力,举了会没多久,就找石凳坐着,改成把闻栖抱在大腿上。
小闻栖的大豆泪珠子都掉下来了,瘪瘪嘴,仍是不开口。
路晚安倒也没有不耐烦,拇指擦掉闻栖的泪珠子,额头抵在闻栖脑门上,温声哄着: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小闻栖一连被关怀三次,压抑一整天的委屈终于爆发,把在学校的事从头到尾说出来,说到挨训的时候,情绪老激动了,鼓着腮帮,吸吸鼻子,继续闹脾气。
路晚安轻声笑笑,顺着小闻栖的后背拍拍,没有跟闻父闻母那样教导闻栖要大度要友爱,温柔又耐心十足的跟小闻栖说:栖栖没有错。
就是这么一句话,把犟了一整天的小闻栖哄好了,要不是路晚安来,那碗白米饭还能抱上好几个小时。
那会闻家父母铁了心要教训教训闻栖,坚决不惯闻栖的暴脾气。
没想到闻栖年纪小小,那么能犟,一个人在花园闷着,愣是不认错,说什么都不好使。
从那天起,小闻栖就爱黏糊着路晚安,要抱要举高高,拿了奖状会向路晚安讨奖励,上哪都要路晚安带着玩,学校里的每一节手工课,都把成品带回来送给路晚安。
她还爱攒零花钱给路晚安买小洋裙,知道路晚安身体不好,没什么可以玩的项目,送了好多仙女棒,不用路晚安怎么走动,点燃就能玩。
连六一儿童节在学校玩游戏拿回来的糖,都要一颗不剩全塞路晚安兜里,还特意跟路晚安交代,不能分给别人!
时间一久,所有人都看到了,大人们问她:你怎么那么爱黏小路呀?
每次闻栖都把小腰板挺的笔直,理直气壮道:小路姐姐长的漂亮,是我小媳妇!
听到闻栖的小嘴里能说出这话,大院里的大人们就更喜欢打趣俩女娃了:小栖又去找媳妇玩啦?
下午小路放学回来有男同学护送呢,小栖再不看紧些,小媳妇要被拐走咯
那时候的闻栖跟别的小孩一样活泼,也喜欢游乐场,喜欢轮滑,为了能跟路晚安一块玩,愣是一整个暑假都不出门,都窝在路晚安家里,听路晚安弹钢琴,看路晚安画画,坐路晚安腿上看动画片,从早到晚玩张拼图都不嫌无聊。
在路晚安那安静到几乎可怜的童年里,闻栖就是一株开在她心房里的红月季,热烈又红火。
这种相处并没有持续多久,在路晚安实在要送出国去调养身体后,闻家父母还担心闻栖会不适应,连每年要带闻栖去探望路晚安的日子都计划好了。
没想到才半年时间不到,小闻栖就把路晚安忘记的差不多,跟新结交的朋友该怎么玩怎么玩,也不再缠着要打电话跟路晚安黏糊了。
直到年纪再大点,闻栖更是忙的不行,忙着学业,忙着练小提琴,仅剩下的时间不是在骑马场就是射箭馆,连路晚安一连好几个月主动分享的日常都是看看就略过。
从闻栖注册QQ号只跟路晚安一个人聊天,到闻栖上初中后频繁发说说的中二期,直至高中忙高考不怎么上Q,再到大学彻底改用微信
闻栖的QQ就这样自然而然报废,连带着把路晚安也丢弃掉。
她们失联了。
一道雷轰巨响,把蜷在床上的女人吓的颤了下。
路晚安在睡梦中惊醒,她睁开眼气息很喘,胸口有点抽疼,伸手在摸找什么,手心却碰到湿了大面积的枕头
她找到手机,按下电源键,指纹解锁,跳出来就是微信聊天框的页面,屏幕里的信息还停留在她睡前的时候
【栖栖,喜欢看照片吗?明天再拍点好不好?】
这是她们聊的最后一句话,闻栖没有再回她信息,甚至没和她道声安。
手机光在卧室的黑夜里,照着路晚安哭的有些红肿的双眼,她的拇指在滑动屏幕,什么都刷不出来。
这个夜晚也没什么难熬,无非就跟以前一样,一直等闻栖回信息,从以前的等QQ,变成了等微信。
第12章 办公室
闻栖记着今日有工作的事要谈,次日到了差不多时间会起来,不用借助任何外因,她一向很自律。
她洗漱好后站衣柜里挑西装,手机放在桌上开了外放,那头是何英的来电叮嘱:小栖,你去到你路叔叔公司后,要装陌生点,要喊路董事长,看到小路要喊她路总监,不要喊太亲密了,让人看到不好。
还有啊,跟公司联名的珠宝款是小路设计的,你把口红带过去给小路,让她认一下色卡。
不要臭着脸,你年纪小,要虚心请教,小路在欧洲是很有名气的设计师,看市场跟时尚潮流眼光毒辣,你要多向她学习
何英知道闻栖脾气不是很好,第一次把公司的任务交给闻栖。
虽然要合作的是多年老友,还是有点不放心,没忍住又絮絮叨叨了许多。
关于路晚安在欧洲的事业,闻栖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她一连听了好几年,不用刻意去了解,都能把路晚安在工作上的成就倒背如流。
路晚安不但设计珠宝,还是荷兰很有名的服装设计师,很多顶级流量借的礼服有一部分就是出自路晚安的手。
从去年开始,路晚安碰上瓶颈期,已经有段时间没出过礼服,为此何英表示痛心疾首,以前看到哪个明星穿路晚安设计的礼服走红毯出圈了,都要发给闻栖看看,说是路晚安的事业粉也毫不夸张。
知道了,妈。闻栖回了句。
换好衣服后,她去茶楼吃了点东西,准时到点开车去了路叔叔的公司,到前台那边出示名片,按规矩做好登记,这才准备上去。
进电梯里的人除了闻栖以外,还有另外两个带着工作牌的工作人员。
其中一个手里抱着一叠打印纸,用手肘推了边上的同伴,挤眉弄眼说:哎呀,你看到了没?我都跟你说啦,一个在自己父亲生日宴上被吸了一脖子草莓的货色,能是什么正经女人?
看她今天第一天来公司,穿的那么骚,肯定早被外国佬玩烂了,也就仗着投了个好胎呗。
就是冲着董事长女婿这个位置,再烂也抢手啊!
闻栖听着边上的人张着嘴说个没完,脸上没什么表情,直筒西装裤把她本就高挑的身形显得更加修长,她食指拨了颗袖扣,突然开口:有多骚?
正在吐槽的工作人员,看同伴怂的不敢接话,直接翻了个白眼,现在电梯里有别人感兴趣,她又来劲了。
转过头跟闻栖描述,眼睛都挤成一块,神情很是浮夸:我怎么没看过你?你是顶楼那家公司的吧?就我们董事长的闺女,什么名媛千金,还首席设计师呢,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玩过,穿条包臀裙屁股都要扭开了,也难怪一来就把公司的男同事迷的团团转,一看就玩的很开那种货,懂都懂。
闻栖把左手的袖扣拨开后,往上卷了一层,在电梯快要开门时,突然上手抓了一团刚喋喋不休的女人后脑勺头发。
啊那个女的没防备,痛叫一声,差点后摔在地上,咒骂:你神经病啊!
闻栖唇角抿的很紧,眼里有火气蹭蹭上扬,却什么都没说,猛地把手里的那截头发拽起,迈步走出电梯口,几乎没什么难度就把对方拖拽出来。
走廊都是女人的尖声咒骂,被闻栖摔在地上,头皮扯的生疼,咒骂渐渐转变成让人寒颤不已的惨叫,听着让人瘆得慌,声音回荡在整个楼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