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挺好的。
舒予白轻笑,回答。
接着一只手从汤池边的木格子里够着自己的手机,打开前置看。
湿漉漉的长发绑了个高马尾,有些歪,鬓角的绒毛湿透了,水珠一滴滴滚落,倒是意外的挺好看。
谢谢你。她随口答。
南雪凑过来看,两人同时出现在画面里。
舒予白心神微动,指尖点一下拍摄键,卡擦一声。
画面里两个女孩儿,白白净净的,满身是水,在一片微微朦胧的水汽里肩挨着肩,唇角有微笑,很亲昵的样子。
南雪:
舒予白转头,眼眸似有星光。
南雪看她一眼,凑过去想看,舒予白指尖刚要点进相册,忽地顿住。
相册里有南雪的照片。
很多很多。
两人虽是朋友,却很尊重彼此隐私,舒予白不会乱翻别人手机,南雪也是一样。
因此那些照片放在那儿,她从前也不曾想过会有什么麻烦。
回去了发你。
舒予白抬眸看她,一面伸手,想把手机放回远远的那小格子里。
忽然。
叮
有人来电。
舒予白看一眼,很多年前的备注亮在屏幕上。
师姐
温泉上,半镂空的木亭积了一层雪,温热的白雾升起,雪水消融,坠落,一滴,两滴。
她还有个朋友,一块儿来玩的。
尤馥指尖一划,挂了电话,慢慢走到汤池边缘放手机,身体又往汤池里沉,一只手往锁骨上浇水,回忆着说:好像叫南雪。
南雪,这名字我知道。
身边那年轻女孩子有双大眼睛,很是灵动,是尤馥堂妹,叫尤笠。两人关系亲,就挨在一块儿,小声交谈,其他几人在另一边互相洒水玩儿。
我知道她。
尤笠从水里捏起一片草药,在灯下看,百无聊赖地解释:她是很漂亮,很有气质的那款。
是么。
尤馥往身上浇水。
她爸是南茗卓。
哦?不知道。尤馥挑挑眉,无所谓道:有点印象,但我不熟。
哦。
尤笠说:你是不熟。但舒予白和她熟呀。
尤馥闭着眼睛。
周遭满是草药的清香,水色微棕。
尤笠在那儿瞧着她堂姐,忍着笑,看戏似的幸灾乐祸。
过了会儿,尤馥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她问:她很漂亮?
才反应过来?
尤笠笑着推她肩膀,说:你急了?
她们在哪儿?
往上走,很快的。
舒予白又去牵南雪的手,那人步履微缓,看她一眼,眼眸里似有某种情绪闪过。
鹅卵石的小路,路过的旅客把积雪踩的实,冰,而且滑。冰天雪地里,一条温热的溪流消融了山腰的积雪,潺潺地涌动。
南雪问:你很想去么?为什么她叫你去,你就答应。
舒予白想了想,低头,一缕湿发贴着侧脸,表情有些温柔,道:师姐从前对我挺好的。
南雪淡淡扫她一眼:
那你想去么?
舒予白微怔。
她抬眸,南雪没看她,看着一边落满积雪的高大雪松,发梢的水珠又落下一滴,滑过锁骨,她眼底有一瞬的疏离。
很淡,一瞬间而已。
舒予白轻轻捏一下南雪的小指,眼眸弯弯,轻笑:我只想和你待在一起。
南雪回头看她。
舒予白乌软的瞳仁里像盛着月光。
温柔,亮晶晶的。
那一瞬,她有种陌生的感觉,心里微微一荡,又轻微的不自在起来。
她低头,又安静了。
雪天这般冷,不知为何,还有不知名小鸟啾啾叫,枝头轻轻一颤,一团雪砸下,接着是一只白色小鸟,红尖嘴,细长的黑色尾巴,从夜空中划过倏然远去。
仰头去看,那景色美的心惊。
两人穿着酒店的拖鞋,走路有些打滑,上坡时,南雪感觉一股力气拉着她要摔,是舒予白没站稳,顾着看景色,整个人扑在结了冰的路面上。
所幸有南雪拉着,否则摔得更惨。
舒予白站起身,揉了揉膝盖,细白的指尖还夹着一样东西。
羽毛。
哪儿捡的?南雪轻轻笑了。
鸟儿的尾羽,漆黑,长而柔软,羽根有蓬松的白色绒毛。
可能是刚刚那鸟儿落下的。
舒予白看一眼夜空,觉得很奇妙,冥冥中有什么缘分似的,便把羽毛带了一路,很珍贵似的。
她总有些奇怪的孩子气。
南雪瞥她一眼,直笑。
温泉在中央。
这里的设计装潢偏复古,镂空的方亭遮盖其上,一盏明灯,中央一个小台,有古代仕女打扮的女孩在弹拨琵琶。
旅客则浸在泉水里,慢慢放松。
池中央,有个很惹眼的女人。
一片白雾里,一眼就看见她。
池水里那人模样很美,漆黑的发湿漉漉地散在肩上,发尾微卷,红唇上沾着水珠,在一片带着月光的雾气里仰躺着。
两只胳膊搭在身后木台上,很放松,长腿在水里轻轻抬起,又放下。
南雪也看见了池中央的女人。
舒予白伸手一指:我和你说的,尤馥。
她?
南雪蹙眉:你师姐?
舒予白轻轻笑:是啊。漂亮吧。
说完,她仔细观察南雪的表情。
南雪不吱声,沉默地踩着石阶下水,温热的泉水浸湿裙摆,从小腿到小腹。
舒予白跟在她身后,指尖微微泛白。
她看着南雪的背影。
方才刚一进这温泉池水,南雪的第一眼就在看尤馥。
而现在,似乎,也还在看她。
尤馥穿一身黑色紧身泳衣,身材很好,气质是偏成熟的那类,头发不长,发尾微卷。
南雪那个年纪的,是不是就喜欢这种类型的?
师姐。
舒予白叫她一声。
见她来,她身边那女孩儿戳一下她腰:
诶。舒予白来了。
尤馥这才睁开眼睛,睫毛上沾着水珠。她意味不明地扫南雪一眼。
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