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雪轻声道:不是的。我现在没和舒予白待在一块儿。我回家了,小狗在她那里。
嗯?你回家了?那小白呢?
不知道。
她有些奇怪,南雪居然没和舒予白在一起?她俩不是一直黏着么?还是说南雪回家了,家里有事?林岚却并未多言,只说:好,那我再问问小白。
看样子这几天,舒予白也并未和林岚有过联系。她会去哪里?为什么失联,该不会出事了吧?南雪又是担心又是后怕,生怕她出意外了。
南雪指尖泛白,紧了紧,好一会儿,仍旧没能问出来。
她端起桌上薄薄的瓷杯子,红唇压在杯沿。
可下一秒,林岚就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道:对了,小舒脱单了。
南雪手中的杯子滑落,摔在地上,碎了。
啪。
水很烫。
她好似并不关心,只淡淡地抽了张纸巾擦擦手指,接着问:哦?
是啊。
舒予白最近谈了个女朋友,天天宠。
朋友圈全是秀恩爱的照片。
甜得很。
是么。南雪细白手指轻轻扣一扣桌面,问:谁啊?
不知道,不认识。
林岚说:
我看了照片,漂亮的很。
她还想说什么,下一秒,嘟,嘟,嘟,电话被掐断了。
南雪把手机扔在桌子上。
深深地喘息。
她撑着头,发丝微微低垂,挡住眼睛。
原来朋友圈屏蔽她,是又找了新女友啊。
午餐就在公司里吃。
南雪口味清淡,端着餐盘,去弄了一碗白粥,一盘清蒸鲈鱼,一碟青菜,就算完事儿。
她坐在一个四人桌上,过了会儿,南茗卓也坐了过来。
两人相对而坐。
路过几个员工,好奇地看着这对父女俩。
南茗卓和小公主南雪。
模样仔细看还蛮像,南茗卓高,南雪也个高,估计是遗传。
在那边实习,感觉怎么样?
南茗卓低头,筷子尖儿夹起一只生煎包。
南雪嗯了声,道:还可以吧。他们家企业管理的不错。
那挺好。南茗卓低头又咬了一口生煎包,笑:这馅儿不错,蛮香。说着给南雪也夹了一个,接着抬眸,瞧着她,话锋一转,意味不明地道:听说,你和小舒闹掰了?
诺大的厅,一只明黄色复古吊灯悬在饭桌上,对面墙上挂了一张画,是金农的墨梅花,有种冷冷清清道味道。
四周都是用餐的员工。
听说?南雪抬眸:听谁说的。肖何?
南茗卓:是他。
他捏起餐巾纸擦擦嘴,靠在身后的红木椅子上,看着南雪:予白是个好孩子啊,你们怎么回事?
南雪垂眸,轻声道:也没什么事,过几天就好了。
南父嗯了一声,也当她们小孩儿闹着玩,没往心里去。
不都这样么,闺蜜之间偶尔也会有点隔阂矛盾,南雪和舒予白从小玩到大,感情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能有多尖锐的矛盾解决不掉。
他夹起一片生菜,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叹息:
可惜了,她这么好一个姑娘,为什么喜欢女人。
喜欢女人怎么了?
南雪筷子尖儿一顿,蹙眉。
不正常啊。同性恋嘛,不符合自然规律。
南茗卓皱眉,像是真为舒予白发愁,想教育她,却又自知没那个管理权限,只捏着餐巾纸,擦擦唇角。
喜欢什么,还不都由着自己。
南雪看他一眼。
话虽这么说,可实际上,同性恋就是有病啊。
南茗卓说完,忽然意识到不对,南雪那性子,不喜欢别人说舒予白半点儿不好,连忙补了一句:当然了,小舒是个例外。
南雪微冷的表情这才柔和了些。
看着自己父亲,轻叹。
南茗卓身量挺高,就是老了,微微有些佝偻,年轻时模样英俊,和她母亲很般配,如今年年操劳过度头发有些稀疏了。他算是很旧派保守的一类人了,早先富起来那会儿,还讲究节俭,整天上班下班拿一部诺基亚,后来才跟着年轻人的步子用了智能机。
就像他对同性恋的态度一样。
一开始不接受,跟着年轻人的步子,嘴上接受了;仔细盘问,还是不接受。
他有股子表面上的平和包容,那是对别人的;内里的严于律己,则是对他自己和南雪的。
别人可以离经叛道,叛逆,特立独行,那是不羁潇洒;到了自己那儿,那就是不务正业。
呐,予白都有女朋友了,你怎么回事?
南茗卓看一眼南雪,发愁:
你也该找个人安定下来了。
南雪的红色筷子尖儿扒拉一下青菜,道:再说吧。
屋顶上积雪化了,一滴一滴,顺着瓦片的缝隙落下,砸在泥土里。
白色的墙边,有两株梅花,一左一右地种在月洞门旁,修理整齐的绿草坪上有小棵的青松,枝丫上积雪未化开,一条白色小路横穿而过,指向月洞门。
有路过的佣人清扫庭院。
南雪以为她父亲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当天晚上就给她安排了个人。
她父亲把那人的照片随手发给南雪,说:
呐,就他,看着喜欢不。
南雪扫了一眼,实在提不起兴趣
男人,都那个样,有什么好看的。
过了会儿,又点开照片看,越看越眼熟: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他叫尤栾,改天约出去见个面吧。
他姓尤?
南雪冥冥中捕捉到了一丝微妙的联系,可并未理清头绪来。
两人约定的地点,在一家泰餐店。
半露天的餐厅,沿着围栏种了一排疏疏落落的绿植,绿植里藏着橘色小灯,暗暗的天色里,亮起,像一盏一盏的小星星。
一只竹质吊灯悬挂在头顶不远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