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蛮多化着妆的女孩儿,都很好看,很年轻,时初扫一眼,却没有找到记忆里惊鸿一瞥的小美人,顿时有点失望,她叹息:没看见那个小姐姐呀。下午还在的她好像已经走了。
是么。
舒予白寻了个位置坐下。
咱们来晚了,她已经不在这里了。
时初说:下午的时候她就坐在窗边,一个人坐着,应该是单身呢。
单身又怎么样?说不定她是个直的。
舒予白低头,啜了口红茶。
她一天都没怎么吃饭,进了餐厅,肚子才慢半拍开始饿了,她端着餐盘去弄了点芝士焗龙虾,坐在那儿慢条斯理地吃。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时初在她对面坐下,桌上摆了一小杯果汁,一块烤面包,下午才吃了一堆杂七杂八的点心,她这会儿一点饿的感觉也无。
回去任教,然后画画,跟以前差别也不大。
舒予白轻声说。
回哪里?
时初问:回你母亲那边?学校已经联系好了吧。
嗯。
舒予白低头,在手机上划拉一下,看了看日程表。
画展结束,第二天就要回去了。
脑海中又一次晃过某个人。
那你还想找对象不?
时初看着她:你该不会打算孤独终老吧。
可以呀。
舒予白瞧着她:单身蛮好的。
时初瞧着她,说:别自欺欺人了。
她听舒予白提起过。
从前舒予白特别喜欢一个女孩儿,暗恋了很久才在一起,可惜,在一起后,女孩儿的父亲不同意,态度强硬,弄的局面很僵,两个人就分手了。
分手了到现在,这人还没走出来,一次新的恋爱都没尝试过。
时初叹息一下,诚恳地建议:
其实,你要是心里始终放不下,不如回去追她。
已经三年了。
她可能又谈了新的呢。
舒予白低眉垂目。
时初忽然凑近,压低声音:
你抬头,看吧台的方向。等等,好像是她又好像不是。她下午穿的不是这件呀?
舒予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不知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不知出现了多久。
几盏垂落的小灯,洒下一点光晕。
她换了件黑色的丝绸裙子,靠在吧台那儿,低着头,在和调酒师说着什么,细白手指夹着高脚杯,漫不经心又放松的姿势。
她偏过头,小灯的光芒照亮了她的侧脸。
干净、剔透、雪一般。
没看错。
时初说:是她,好看么,嗯?
我说了是你喜欢的类型吧你都看的眼睛都不眨了。
舒予白匆匆垂眸,回避着那人的视线。
一扇橘色的反光玻璃倒影着她的影子,舒予白抬眸,镜子里的自己,散着长发,一身素的像睡衣的灰色t恤,也没化妆。
唇色总像失血过多。
时初。
舒予白轻声说:你有带口红么?
时初:?
她诧异地看着舒予白:你不是不化妆么?
舒予白有些脸热,很窘迫。时初没再调笑她,低头,从小包里捏出一支口红递给她:出门就叫你好好打扮一下了,你不听。
后悔吧?
舒予白低头,匆匆补了口红,脸颊仍素着。
时初仔仔细细地看她一眼。
其实她不化妆也很好看,皮肤好,白而滑,好似剥壳儿的蛋,长眉不浓不淡划向两鬓,她的五官,化妆了容易有风尘气,现在这样,其实也蛮自然。
好看的。
时初收回口红,问:怎么样,要去搭讪么?
时初声音不大不小。
似是被惊动,靠在那儿的她偏过头,朝她们的方向看了过去。
远远的一眼,很淡。
她偏骨感,细细的肩带衬的锁骨极白,渐变星空蓝的裙摆,随着步伐一下一下扫着笔直雪白的大腿,乌黑的发丝别在耳后,莹白耳垂上一枚金色的耳钉。
两人远远对视一眼。
她化了很精致的妆,一步一步走过去,黑色的细高跟,足踝细白。
舒予白心脏忽然跳的很快。
南雪成熟了许多。
她看着那人一步一步走过来,无数念头烟花一样在脑子里亮起又熄灭,甚至来不及收回视线。
时初一怔,她纳闷地转过头:她认识咱们么?怎么好像在往这边走。
她是我初恋。
舒予白纤长的睫毛垂落,敛去眼底一瞬间的细微动容。
她是?
时初惊了:什么?
可惜舒予白自作多情了。
南雪穿着一件很显身段儿的黑色吊带裙,坐在她们后面那桌吃,那桌有个女人,很漂亮,不知和她什么关系。可是,能在酒店一起吃饭,应当关系匪浅。
南雪细白的手支着下颌,很安静,听她说话,并没有往这边看。
舒予白不确定南雪怎么看她。
她甚至还在恍惚中,心想,居然真的是她。怎么可能呢?乍一见面,仔细看了许久,发觉真的是她。五官没什么变化,气质却有点不同了。
她变了许多。
好似一片漆黑的星空,闪耀,却叫人看不真切。
时初在她耳边小声地建议:
不去打个招呼?
你前任好漂亮。
难怪念念不忘那么久我要是你,不但念念不忘,肠子都悔青了。
舒予白:
下雨了。
夜色很深了。
雨天很冷,哗哗的雨水从山腰往山下冲刷,道路泥泞不堪,一阵一阵的寒潮夹着晚风吹过来。
时初跟她不住这个酒店。
两个人都没带伞,顶着包站在酒店大堂门口。
这雨还要下多久啊?
时初问:不然叫辆车来这里用什么软件?
舒予白往外探了一下身子,一瞬间,雨把衣服淋湿了。
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空旷的大厅里,没什么人,很熟悉的节奏,像是一首乐曲的节拍,轻轻缓缓,不紧不慢。
视线里闯入一个身影。
南雪在瘦薄的肩上披了一件白色外套,站在了她身边。
黑色的伞骨上是纤长细白的手指,手背上沾了一点儿水珠,因为微微用力,有浅浅的青色脉络凸显。
南雪走来,问:一起?
舒予白有片刻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