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觅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揉揉眼,满脸佩服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这里鱼群聚集?冰冻成这般,我实在没看出来,白白冻了这么久。”
薛泽闻言笑的更欢,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见他捞了不少鱼,沈觅怕他冻着,挽起袖子,“嗯,你休息会儿,别冻着了,我来捞。”
薛泽看向她,眼睛里全是笑意,“这可不行,这里的鱼全是公鱼,见到姑娘的手就都跑了。”
啊?!真是天下之大闻所未闻!
“我随阿爹也曾走过许多地方,从未听过鱼群、公鱼之说,今日开了眼界”,仔细一想,有道理又似没道理,“嗯,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今日这些够吃了,咱们回去。”薛泽正了正脸色,一本正的说道。
沈觅见他另一只手受伤,行动不便,忙帮他把手臂擦干,放下袖子。
沈觅解下大氅,“你今日早上还发热,再冻着可就更不好了,你把大氅披上,哎先别走,披上再走。”
这么弱小,天寒地冻中还要把大氅给自己?
薛泽怎会同意,拿起陶罐向茅草屋走去,听她还在后面喊,不由轻笑,转头道:“我是习武之人,不惧寒冷,你自己披着就好,雪地滑,你慢些走。”
沈觅只好作罢。
他步伐稳重,看似不快,踏过的雪面只留浅浅一层脚印,沈觅却紧赶慢赶总是慢他两步距离,心想这人定然是武林高手,难怪身体恢复的这般快。
沈觅没来得及做鱼汤,因为薛泽说自己善于烤鱼,既然他愿意动手,坐享美食当然是好事。
沈觅披着大氅老老实实坐在榻上,一边看着烤鱼,一边看着烤鱼的男子。
他面貌平凡,唯有一双眼睛亮如星子,尤其笑的时候,亮亮地很是好看。
烤鱼的动作也挺好看,沈觅觉得爱劳动的男人都有可爱之处。
薛泽见她用裹着大氅静静地坐在榻上,时而看鱼,时而看自己,不知怎的,想起了母亲养的那只猫。
那只猫最喜欢吃烤鱼,每次见他烤鱼都会静候一旁,舔舔爪子,摸摸耳朵,看他,看烤鱼。
遇见她,很好。
若是没有找到李仲贤,没有遇到这个猫一样的姑娘,可能真的死掉了。
幸好,还是遇到了。
他出生在三月,泾阳公主府里几棵上千年的银杏树一夜之间开了花,众人纷纷称奇,长安百姓渐渐乐道,甚至偷偷爬上公主府的墙头看银杏树,后来居然传到皇上耳朵里。
皇上也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亲自到公主府饱眼福。
白白胖胖的娃娃甚是喜人,抓着皇上的胡须乐呵呵的笑,可把皇上稀罕坏了,自己一堆孩子,还没这么讨喜的,于是赐名“泽”字,福泽绵长之意。
刚过百岁,朝堂上便有人上了折子,罗里吧嗦写一大堆,意思只有一个:夜有所梦,神灵告知泾阳公主之子薛泽是祸而非福。
皇上当场沉了脸,谁这么不长眼,拿大巴掌拍自个儿的大脸,这名字还是自己起的呢!
其实这道折子哪来的,众人心知肚明。
泾阳公主的母亲是先皇宠爱的美人,窦太后十分厌恶她,恨屋及乌的连带了泾阳公主。
泾阳公主素来乖巧,见人笑三分,上上下下打点的又好,众人想厌烦也厌烦不起来。
只除了窦太后。
众人心如明镜,不过谁也不敢当众驳斥上折子的人。
皇上的脸,太后打得,可太后的脸谁敢打?那可是窦家的脸。
连皇上都得乖乖听着,窦太后可是一直想把太子的位置留给小儿子梁王。
半个宝座都是窦家人做主,皇上哪里会为一个不得宠的公主争辩什么。
祖父薛欧和父亲薛前极力抗议也没用,不到四个月的薛泽便这么着去了龙山寺。
看着啼哭不已的薛泽和要死要活的泾阳公主,皇上心里还是内疚的,亲自写了封密信交给了主持觉醒大师,嘱托他好好看护这可怜的奶娃娃。
几年之后,薛前战死北境沙场,尸骨无还!
薛欧是保皇派,铁骨铮铮忠心不二的老将军,此刻上演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人间惨剧,一夜之间白了头发,皇上挺过意不去的。
薛欧以身体不适为由提交了辞呈,皇上虽不愿意,可也不忍心看着老将军日渐憔悴,便给了荣养的名头,封为广平侯。
人家堂堂一个公主被欺负,儿子四个月进寺庙,夫君战死沙场,为国捐躯,老将军没把自己捐出去,可是把唯一的儿子捐没了。
皇上的心也是肉长的,尤其这惨剧还和窦家有关。
广平侯薛欧光荣退居二线,伤心归伤心,可铮铮铁骨不是说出来的,暗地里和儿媳妇泾阳公主一合计,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弄了一支秘密亲兵出来。
弄亲兵干嘛?
给薛泽备着用的。
有仇不报非好汉!
众人只知道薛前死于沙场,可是并不知道为何死于沙场。
据可靠消息,薛前并非死于敌手,而是伤在暗箭之下,反抗之中被打落山崖,最终落了个‘尸骨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