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外推开,裴容头也不抬地说道:四喜,快来把我身上这身衣裳换下来!
为什么要换?
段景洵一进门,便看见裴容手足无措地站在衣裳堆里,身上半挂着一件宝青色的衣裳,白色的里衣半挂手臂上,露出了圆润白皙的肩头。
听到段景洵的声音,裴容浑身一僵,似是在意料之中,又始料未及,太太子,你怎么来了?
段景洵很有理由地反问道:昨日不是约好了吗?
而后他快步走过来,将裴容的衣襟拉好,遮住了对方露出的一小半肩膀:春日微寒,小心着凉。
裴容扯了扯外衣,有些尴尬地说道:太子,我现在衣裳不整,你你要不先出去?
段景洵看了看裴容身上的外衣,重复问道:你穿着很好看,为什么要换?
不等裴容答话,段景洵掸了掸袖口,干咳一声,说道:和我今日衣裳的颜色也很衬。
裴容这才注意到,段景洵今日穿着黛蓝色的衣裳,他相貌本就俊美,鲜少穿这种颜色,如今一看,更是衬得他身形颀长,风采过人。
再悄悄提着衣摆一做比较,宝青黛蓝,很是相配。
裴容抿了抿唇,勉强压住了笑意,故作随意地说道:知道了。
段景洵微微皱眉,又重新说了一遍:不许换。
裴容推着段景洵就往门外走,口中连连应道:好了好了,我都说我知道了。
裴容换好衣裳一出来,才发现段景洵一直在门外等候,彼此互看一眼,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跑过来的四喜一见到两人,先是一怔,而是目光不住地在两人身上来回:小世子,您和太子今天这一身,简直太配了!
裴容一听,蹬蹬蹬地跑过去,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四喜的脸,谁让你乱说的!
段景洵脸上露出了满意之色,笑道:你这小随从倒是会说话,赏!
裴容:
这都什么跟什么。
两人坐上马车后,段景洵垂眸拨动着手上的玉扳指,而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声一笑。
我还没想过能和你共游青云观。
裴容看起来有些神游天外,跟着说道:我也没想到。
马车一路向城外疾驰而去,裴容掀开车帘,远远的就瞧见巍峨端庄的青云观伫立于翠绿之间。
一到了地方,裴容就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只见观中香烟袅袅,仙鹤立于林中,而最吸引裴容的,莫过于青云观后山的那一片桃林。
而这片桃林也是有一番传说的。
桃林中有一处石窟,据说雷劈所成,当时青云观的第一任天师便是立于天雷之下,而后在石窟中悟道飞升,石窟被后人奉为圣地,桃林则演变成了一个百姓的心神寄托之处。
除了这个传说外,此地的景致也是格外秀丽。
不过裴容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奇怪地问道:不是说青云观香火旺盛吗,怎么今日除了观中的道士,没见到其他人?
段景洵答道:青云观今日除了我们,不会接待其他的人。
裴容看过去,问道:你干的?
段景洵一挑眉,反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此时观内一名中年道士迎了上来,对他们二人拱手喊道:参见太子,容世子。
裴容的心里很微妙,毕竟包场的体验这还是他第一次体验到。
来了青云观,自然是要去观中上香的,在道士的引领下,裴容来到大殿,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小道士又问裴容要不要卜一卦,裴容心里还念着去后山呢,当即摆摆手拒绝了。
刚入后山,只看见漫山遍野的粉,随风飘落的花瓣变成了一场雨,洋洋洒洒地落在人间。
只可惜天象多变无常,眨眼间还明媚的天气,突然间乌云密布,而后是暴雨倾盆。
好在他们走出去没多远,折回在屋檐下躲雨时,身上并未打湿多少。
裴容还想出去玩呢,烦闷地看了一眼天气,皱眉道:怎么好端端偏得今天下雨?
雨滴溅落在地上,凝聚成了一个个的小水洼,而后又飞溅起来,打在了他们二人的鞋面上。
段景洵拉着裴容往后退了两步,说道:这雨看起来一时半会停不了,我们先回大殿。
裴容点点头,虽然不免有些失望,但也只能如此了。
他们二人坐在观内收拾好的静室内,只是一直到天色渐暗,这雨看起来也不像要停的样子,道士开门送了饭菜进来,说道:太子,世子,今日雨势较大,下山不便,不如就在观中休息一晚,明日再走。
段景洵听闻这话,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裴容,毫不犹豫地应下:好。
裴容却不乐意了,等那道士一走,裴容马上问道:太子,我们今晚真要在这啊?
他可不想和段景洵共渡一晚!
段景洵淡淡答道:方才道士都说了,下山不便,为了安全,还是明日回去才好。
听到今日再无回去的可能,裴容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夜已深,静室内烛火摇曳,裴容坐不住地来回踱步,段景洵丝毫不受影响,安静地坐在蒲团上,翻看着手中的书籍。
或许是身处道观的原因,段景洵原本较为凌厉的凤眼,瞧着竟也平和温柔了许多,裴容撇撇嘴,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趁段景洵没注意,一把抽走了段景洵手中的书。
裴容的性子能忍到现在已是不易,段景洵好笑地看过去,问道:怎么了?
道观内明明有许多静室,为什么我们非得同住一间?
身份有别,难不成你要同那些小道士睡在一起?再说了,这情况他们也没预料到,原本这间静室是给我们白日休憩的。
段景洵难得的好耐心,跟裴容好好解释了一遍。
裴容再缠下去就有些无理取闹了,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索性蹬掉了靴子一个翻身躺在了床上,背对着段景洵。
段景洵微微惊讶,不自然地搓揉着手指,又在蒲团上怔坐了好久,才放轻了步子走到床边,也跟着躺了下来。
裴容听到动静,回头一看,段景洵正睡在他的身边,吓得裴容一弹就坐起来了。
你怎么也睡这!
这里只有一张床,我不睡这,还能睡哪?
那那你也不能跟我盖一床褥子!
你说要如何?
你去让人再送一床进来!
最后,段景洵和裴容一人一床褥子,以一种安静又诡异的氛围躺在床上。
静室里安静了许久,裴容一直侧躺着有些不舒服,想着这么久了,段景洵也应当睡着了,就轻轻挪动着身子,打算换个姿势。
谁知道他才刚一动,段景洵的声音就在耳旁响起。
睡不着?
裴容立刻不动了,嗯了一声,然后乖乖闭嘴,一个字也不说。
我也睡不着,黑暗中段景洵的声音清冷淡漠,只听他说道:你说说话,说不定我一会就有困意了。
我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啊。
是吗?段景洵似是冷哼了一声,淡淡说道:在山洞的时候,你不是和霍钦彻夜长谈吗?怎么到我这就不会说了?
你怎么知道的?裴容下意识问道,接着又解释说:当初情况不一样啊,而且你突然要我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