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懿搂住他,在他耳边低声道:“子葭,我今日很高兴,我已许久未这样高兴过了。”
沈嘉禾淡淡地“嗯”了一声。
裴懿问:“你高兴么?”
沈嘉禾闭着眼睛,道:“你高兴,我便高兴。”
裴懿亲吻他的鼻尖,语声温存:“我真喜欢你。”
沈嘉禾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把自己更深地塞进裴懿怀里。
裴懿笑了笑,道:“睡罢。”
不管沈嘉禾有多想逃离裴懿,他却非常依赖裴懿的怀抱。
裴懿的怀抱结实又温暖,让他觉得安全。
沈嘉禾像个稚童一样蜷在裴懿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很快便陷入沉睡。
两个人一起睡到日上三竿。
裴懿唤来小二打水洗漱,过后下楼用早饭。
路过一个男子身边时,男子朝沈嘉禾丢出一句“不知廉耻”。
沈嘉禾听到了,身子一僵,脸如火烧。
裴懿也听到了,抬脚便朝那男子飞踢过去!
男子当胸挨了一脚,惨叫一声,直接飞了出去,砸在厅堂的一张桌子上,惊起尖叫声一片。
惊魂甫定之后,无数道探究的视线齐刷刷地朝立在楼梯之上的裴懿和沈嘉禾投来。
沈嘉禾欲逃回房去,裴懿却似看透他的心思,在他转身逃跑之前伸手搂住了他的肩,将他禁锢在怀里,缓步下楼。
那被裴懿踢飞的男子被店小二扶起来,哇的吐出一口血来,登时昏死过去。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店小二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却也不敢妄言。
围观者自动避让,裴懿搂着沈嘉禾寻了个没人的座位坐下,唤道:“小二!”
店小二慌忙把昏在他身上的男子放到一旁,快步来到裴懿落座的桌前,强挤出笑来,道:“客官有什么吩咐?”
裴懿道:“把你们店里最好的菜全给我上来。”
店小二答应着去了,不多时各色菜肴便陆续端上来,将桌子摆得满满当当。
裴懿将筷子递给沈嘉禾:“你觉得哪道菜合胃口就吃哪道。”
沈嘉禾不发一语,接过筷子,只觉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便胡乱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机械地咀嚼。
昏死过去的男子已被抬走送医,围观的客人们没瞧上热闹,纷纷失望回座,窃窃私语做着各种臆测。
沈嘉禾耳边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清。那句饱含鄙夷的“不知廉耻”却挥之不去,如一道无形的绳索,缠绕在他脖颈上,一点一点收紧,令他无法呼吸。他虽生长于泥沼,身上沾满脏污,但他的心是干净的,他绝不是寡廉鲜耻之人,恰恰相反,他幼时受到良好教养,最重礼义廉耻,他与裴懿之间的腌臜事,这世上亦只有他、裴懿、景吾三人知晓,他费尽心机遮掩,生怕再被旁人察觉,说他以色侍主,自甘下贱,卑劣不堪……他虽是贱奴之身,却背负着早已湮灭的高贵之名,自卑,却更自傲。
裴懿见他脸色不对,伸手过来想要握他的手,谁知刚触到他的皮肤,沈嘉禾便猛地躲开,如避蛇蝎。
伸出的手在半空中悬了片刻,默然收回。
裴懿绷着脸喝道:“小二!上酒!”
店小二吆喝一声应下,不多时便端上一坛酒并两只酒碗,笑道:“上好的秋露白,两位公子慢用。”
裴懿不耐烦地挥手,店小二识趣地退下。
裴懿倒了满满一碗酒,正要去端,却被沈嘉禾抢了先,咕咚咕咚喝下肚去,这还不够,他又直接抱起酒坛来猛灌自己。
裴懿只冷眼看着,却不去阻止。
一坛酒很快见底,喝得少撒得多,衣襟湿透。
酒坛子脱手落地,摔得粉碎。
裴懿漠然道:“还喝吗?”
沈嘉禾抬眼看他,没作声,继而撑着桌子站起来,举步离开。
裴懿望着他的背影,见他脚步虚浮,显是醉了。
沈嘉禾平日滴酒不沾,只有被他迫着时才会勉强喝上几口,酒量极浅,不出三杯便醉。
裴懿极爱他半醉不醉时的模样,不似平素那般清冷矜持,平添几分憨嬉可爱,在床笫之事上也更放得开些,故而裴懿时常哄他吃酒,虽然十有八-九会被拒绝。
沈嘉禾抓着栏杆,缓步上楼。
他头昏脑涨,四肢无力,刚上了几阶楼梯,双膝一软便倒下去,倒进了裴懿怀里。
裴懿惹人生厌的俊脸映入眼帘,不等他做出反应,裴懿便打横将他抱起,寒着脸往楼上走。
“放开我!”沈嘉禾挣扎起来,“裴懿!你放开我!”
裴懿置若罔闻,轻松镇压了他的反抗,一脚踢开房门,进了屋,走到床前,把怀里的人扔到床上去。
沈嘉禾只觉得天旋地转,过了半晌才稍稍清醒过来,瞧了一眼伫立在床前的男人,缓缓背过身去,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微微发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