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这几日的局势不大好。秦珣隐约能察觉到父皇即将会有大动作。
八月二十八日,寇太后的千秋节。
皇帝为表示孝敬,特意命蜀王夫妇张罗寿宴为寇太后祝寿。蜀王妃莫氏准备了一个多月,果然将宴会布置得格外别致。
酒过三巡,丝竹声起,一群脸蒙轻纱的美人儿上前献舞。舞姿婀娜,皇帝看的有些出神。
陶皇后心里微酸,转头跟一旁的罗贵妃说话。
蜀王秦琚执了酒杯冲秦珣晃了晃,问道:“听说三弟满京城地在找一个姑娘?什么样的美人儿?找到没有?”
听他提起瑶瑶,秦珣心中一痛。他端起了酒杯,笑笑:“些许小事,竟传到大皇兄耳中,真是汗颜……”
“诶,三弟此言差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三弟这年纪,正是该……”
蜀王正说着话,却见变故陡生。
蒙面的舞姬,忽的从发间拔下一枚簪子,簪子的尖又尖又长。她的身形忽然化成了一道黑影,飞速刺向寇太后。
“啊!”寇太后一声惊呼,场中一片慌乱。
陶皇后已然惊叫起来:“快来人呐,护驾,有刺客!”
宫中禁卫闻讯匆匆赶至。
秦珣将手中的杯子向那刺客掷去,自己纵身挡在了皇帝身前。
那刺客一击即中,却被随之赶来的禁军射死。
禁军首领跪伏于地:“臣护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其余舞姬尖叫着乱成了一团。
皇帝冷眼看着,危急关头,陶皇后躲在了罗贵妃身后,太子护着太子妃,挡在他身前想保护他的,除了孙遇才,竟然只有老三。
他心中一时五味杂陈。难道竟是只有秦珣把他放在心上吗?太子妃丁氏有孕,太子护着她也正常。可皇帝心里头却格外不是滋味。他最爱重的太子,在危急关头,拼死护着的,却是一个女人!
皇帝看着秦珣,神色复杂。
秦珣轻声询问:“父皇没事吧?”一脸关切,不似作伪。
皇帝半晌方道:“朕没事,快看一看太后怎么样了。”
那刺客刺中了寇太后的胸膛。她胸前衣衫被血染红了一片,众人忙请太医。
好好的寿宴,竟出了这样的变故。寇太后遇刺,生命垂危。寿宴自然就散了。
负责此次千秋节的蜀王夫妇神色难看,心中不安,双双跪在地上请罪。
皇帝震怒,大发雷霆:“太后生辰,竟发生这样的事!太后若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朕如何跟先帝、跟睿王交代!舞姬里面竟然混的有刺客!说,你是不是诚心想谋害太后!”他怒上心头,抬腿一脚踢向蜀王秦琚。
秦琚不敢抵挡,生生挨了他这一脚。他辩解道:“父皇,儿臣冤枉。父皇明鉴,皇祖母一向疼爱孙辈,儿臣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他也很委屈,第一次张罗,就闹出这种事!定然是有谁故意跟他过不去。他心念微转:“父皇,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
“好!不是你指使,那宫中侍卫都是死的吗?竟然能把刺客给放进来!看来,宫里的侍卫,是该换一换了。今日是太后被刺,明日就轮到朕了!”皇帝神情森然。
秦琚愣了片刻,终于明白了父皇发怒的目的。这一个多月来,他借着给寇太后张罗寿宴的机会,往宫中安插了不少人手,皆是要紧的位置。他怎么说,安插着这么容易,他以为是父皇病中松懈,却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果然,他听到父皇缓缓说着,什么人该撤职,什么人该砍头,什么人该流放……
他听得毛骨悚然,这都是他新安插进去的人!
蜀王忽然站了起来,直直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阴谋,从一开始就是阴谋。他的父皇挖了坑给他跳,偏偏他还傻愣愣的自以为掩饰得很好。
寒意自心底而生:“父皇?”
皇帝扫了他一眼,皱眉道:“怎么?莫非你有不同意见?”
“儿臣想知道,行刺皇祖母的刺客,是不是父皇找来的?”蜀王硬邦邦问道。
皇帝神色蓦然一变:“大胆!”他冷喝道:“蜀王无状,御前失仪。又诋毁于朕,不忠不孝。朕念其是初犯,从轻发落,面壁思过三日,罚俸一年。还不退下!”
蜀王还欲分辩,就被拖了下去。
蜀王妃莫氏呜咽一声,也跟着退下。
寇太后胸口被刺中,伤及心肺,命在旦夕。
皇帝挂念太后凤体,彻夜不眠,为其祈福,终于身体不支,晕了过去。
这些事情,同在京城的秦珩并不知道。
这十几天来,她都待在掬月姑姑这里。高屠户说的没错,高家房间不少。掬月姑姑挑了一间好的跟她单独住。
掬月姑姑待她,自不用提,分外细心体贴。高屠户果真如掬月所说,爱惜尊重掬月,对秦珩也和善。他虽然干的是杀猪的营生,但是性格宽厚,见人三分笑,友好热情。
这家里,唯一对她态度奇怪的是高屠户的儿子高光宗。这个跟她同龄的年轻秀才有时说话有点阴阳怪气。但是高屠户和掬月在侧时,他态度会好一些,对她爱搭不理。
秦珩如今暂居高家,也不将高光宗的冷淡放在心上。她拿出一些银钱,交予掬月,不想教其为难。
掬月却有些微的恼意:“这是做什么?姑娘住我这里,还需要看人脸色不成?若是姑娘在这里委屈,那咱们便离开他们家,自己过活。”
秦珩见她这般,颇有些歉然:“姑姑莫恼,如此便是我的不是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我既在家里住着,就该帮衬一二。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啊。”
掬月怒容微敛,半晌方道:“姑娘别委屈了自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