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左相痊愈了,看着他面色虽有些苍白,却是全须全尾地站在紫宸殿上了。朝中众人有喜有悲,但面上倒是一致的恭喜道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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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敏生辰这日,何时同上门提亲了。
他听说,敏敏郡主在京城里头十分受欢迎,许多儿郎都暗戳戳地想要做郡马爷。因此沈敏虽然只有十四岁,前来提亲的人却已经将公主府门槛给磨秃了。
直到沈驸马一一回绝,无一例外,并放言称他家郡主要留到十八,这才消停了些。
何时同怀里揣着手帕,又用手按了按,这才觉得踏实些,他来到了长公主府门口。
珍妃与长公主的关系很是一般,于是何时同请来了五姨姨。
两方的长辈谈了许久,长公主府外看热闹的群众带了几包瓜子等人出来,虽迟迟没有消息,但众人已是觉得有些苗头了,因为长公主府拒绝起人来向来是干干脆脆毫不拖沓,绝不会耽搁这么久。
“有戏。”坐在小板凳上的老百姓磕了一粒瓜子,断言道。
☆、夜半来客
何时同从长公主府出来后, 没有半点消息漏出来,但京城中人皆是些人精, 几乎都瞧得出来, 这位准是日后的郡马爷了,没跑。
不过也是, 这位状元郎前途无限, 生得又好,与珍妃还是沾亲带故的, 哪怕并非京中的世家公子,也是极难得的好儿郎了。
何时同心情不错, 当日便与翰林院中的友人一道去了新月楼吃酒。都说人以群分, 何时同的那群友人皆是正直又好学的, 几人都没有喝花酒的喜好,只在酒楼的雅间里吟诗作对,朗声畅谈, 已是十分快活了。
与新月楼一街之隔的棣棠阁也是热闹非凡,这一家在京城落成的时候还要在新月楼之后, 生意却一点不差。其中原因却并非是酒菜出众,而是里头的歌舞俱是一流,据说还有扬州瘦马出售, 也不知真假。
今晚棣棠阁的节目是西域的胡腾舞,舞女俱是高鼻深目的西域人,带着嫣红的薄纱,一颦一蹙间眼波媚意横生, 看客的眼睛黏在她们轻纱掩映下若隐若现的曲线和□□的皮肤上,兴奋地与身旁的人猜着这是波斯大食的娇娘还是凉州和甘州来讨生活的大楚女子。
不过各有各的妙了,凉州甘州来的会说大楚话,交谈起来也不必比比划划。波斯大食的更是难得,这样能歌善舞的西域女子,向来都只有皇帝和王公贵族能享用,现在落到了民间,自然较为珍贵。
“四殿下,要不要喊几个上来玩玩?”说话人不自觉带了几分下流的意味,眼睛直往楼下的舞女身上瞄。
四皇子手中的执扇轻轻磕着栏杆,也没看身旁人,只嗤笑一声,“见识少。”
男子也不生气,“自然自然,我等如何与四皇子相提并论?就是我的父亲,想要弄来这样的尤物都得费一些功夫,我就更没办法了。”他顿了一下,感叹道,“也不知这棣棠阁是何来头,竟然可以轻易弄到这些女子。”
“能在京城之内以最短的时间站稳脚跟,能是省油的灯?”另一名男子抢白道,末了看着四皇子,笑得有几分刻意的谄媚,“不过却是比不得四殿下的,我们几个跟着四殿下,还须顾忌这棣棠阁的幕后之人?”
四皇子抬了抬下颌,斜睨了几人一眼,“行了行了,别说些没用的。”他用下颌指了指楼下旋转腾跃颇为灵活妩媚的女子,“你们若是想玩玩,只管和掌柜的说一声。”
随他而来的四五人皆是面露喜色,连连奉承道,“甚好甚好,四殿下果然阔气。”因为棣棠阁自开业以来,从没有将这些表演才艺的女子送给贵人玩弄的先例,四皇子夸下这海口,也不知能办到,不过这就不是这些纨绔子弟考虑的事情了。
“四殿下的名头一报出来,掌柜的还能不听?”几人有模有样地恭维了几句,四皇子虽知晓这些人都是在阿谀奉承,面上却仍是露出了一丝笑意。
几人进了雅间,召了店小二,要唤掌柜来面谈。
等待间,一个新加入这个圈子的公子哥有几分犹豫,“四殿下,这事要是被海东侯晓得了……”
其余几人见四皇子眉头一皱,连忙扯了扯这个公子哥的衣袖,频频使眼色。圈子里面谁不晓得,这位四殿下对这个未来的岳家十分不满,按他的意思,就是一没兵权,二没名望,就连出身都是低贱的。在世家谱里都找不到海东侯这一支,只道是前朝时的沿海流寇,被朝廷招抚后封了个没实权的爵位。
现在却要他娶海东侯的贵女,他的皇子妃,本应是京中的高门贵女。
几人呵呵笑着打了圆场,更有一人举杯一饮,“今日是出来放松的,提这些作甚,四殿下,我等敬你。”
这便算是过去了,那名不慎说错了话的公子哥脸色涨红,话变得越发少了,多说多错,总不是没有道理的。
只是这个棣棠阁的来头实在不小,竟没有将四皇子放在眼里,就是搬出了四皇子的名头,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掌柜的微笑摇头,说本店的舞姬不能单独陪客。
意思就是只能看看台子上轻盈曼妙的少女却不能一解其渴。
四皇子觉得自己被下了面子,脸上的神色很是阴沉,掌柜的却丝毫不惧,只躬了躬身,出去了。
“这幕后之人,说不准还是我的熟人呢。”四皇子阴沉地开口,“我定要将此人揪出来,再告他一状!”大楚有条规矩,为官者不能从商,家中经营的铺子,其数量与产额都有规定,若是超了,是要被没收进国库的。这棠棣阁这般豪华派头,又后台极硬的样子,幕后之人定是哪个朝中重臣了,若是揭发出来,在皇上跟前一定讨不得好。
其余人也是面色尴尬,只管小心安抚这四皇子,就算再是惋惜遗憾,也不敢说出来了。
四皇子的婚期在下月初六,还有半月时日。
自谢昀逼退北狄,大楚也算安宁了一段时日了,而这位功臣却仍是默默无闻,一点居功自傲的意思都没有,叫朝中几位最古板的老臣都连连称道。
这日,谢昀递了奏折,言道他在游历途中遭逢山寇,盘问下得知在蜀地有一处匪窝,盘亘已久,流毒甚广,欲主动请缨前去蜀中剿匪。
皇上眉头一皱,问道,“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
“那害你的匪寇呢?”
谢昀早有准备,当即便有手下将一人押进来,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被晏雪照带回雪域的怀瑜镇男子,谢昀走之前将他借来一用,男子的毒也解了,正不知该往何处去,谢昀这里好吃好喝供着,他也懒得费心思出去讨生活了。
“想着他还有几分价值,便留了他的性命。”若要去蜀地剿匪,能有这匪寇相助,定能事半功倍。
男子两股战战,直喊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陛下,我可以带路,助你们将匪窝一锅端了!”
谢昀余光欣赏着男子的表演,心想这男子倒是个人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本是身不由己的局面,硬是被他闯出一条生路来。
只是不知怀瑜镇的幕后之人是否就在这朝堂之上。谢昀的直觉告诉他,那个人就在这里,甚至在静静地看着他与面前哭求的男子,面上的神情与周遭之人别无二致,叫人轻易分辨不出。
若是那人憋不住了,派人来杀人灭口,他一定能想办法揪出一些线索来。
皇上被男子哭得头疼,摆摆手道,“罢了,先将他带下去。”话音刚落,立马便有侍卫将男子拉往殿外。
待男子出去之后,紫宸殿总算清净了些,只剩大臣们嗡嗡的讨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