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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节(2 / 2)

旷江华点头赞了一声:“卢姑娘这般心灵手巧, 既然就是连江南的种谷都能让它们发秧, 种出来的花肯定也会好看鲜活,卢姑娘,生意兴隆哇!”

“承蒙旷大人的吉言!”卢秀珍笑着歪了歪身子:“大人, 我今日来就是想跟两位大人商量我这花铺的事情。”

陆思尧有些莫名其妙,这村姑准备开花铺,有什么要跟自己商量的?

“陆大人,旷大人,皇上嘱咐我好好培植江南的种谷, 我自然要尽心尽力, 可家里弟弟妹妹众多, 公公婆婆也已年迈,都靠着我一个人在大力支撑, 这日子也过得不容易……”卢秀珍的脸色又忧戚之色:“以前在娘家根本不知道这当家的滋味,等及嫁到青山坳, 一切事情都要靠着我的时候, 这才发现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可不是, ”旷江华连连点头:“也难为你了。”

饶是他, 官居四品,拿着朝廷的俸禄,可还是觉得日子过得紧巴, 若是逢年过节没人送节礼来,感觉要维持这么大一个宅子简直是不可能的。这个乡村旮旯里的小寡妇,年纪轻轻,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一堆捣乱的亲戚,这日子就更难过了。

“大人,故此我想开间花铺,挣几两银子来贴补贴补点。”卢秀珍见旷知府很上路,眉飞色舞了起来:“我得要解决了我们家的温饱问题,才能安心安意的给皇上种地,是不是?”

“不错……”旷江华颔首称是。

坐在一旁的陆思尧已经听出些门道来,这村姑,来府衙找他又是打银子的主意吧?

“卢姑娘,上次我给了你三百两银子,就用完了?”陆思尧脸色一沉,自己可得让她知道好歹才行,否则每次都跑过来问他要银子,一年来十次也就被敲走了三千两哪。

“陆大人,那三百两银子哪能用这么快。”卢秀珍笑着摇了摇头:“陆大人,您放心,这次我不是来问您要银子的。”

陆思尧顿时觉得脸上一僵,没想到这村姑即刻便窥破了他的心思,陆思尧如坐针毡,有些放不稳自己的身子,仿佛自己的外衣被她扒拉了下来一般,脸孔有些火辣辣的痛。

“陆大人,旷大人,我不过是一个村姑,想要和那些在江州花市做久了的人去拼,肯定会有差距,我得在最开始便打响我这铺面的名气,好让大家都明白我这铺子里卖的东西不错,货真价实有优惠。”卢秀珍含笑看了旷江华一眼,从荷包里拿出了两个银锭子:“陆大人,旷大人,我知道两位肯定是看不上这一点点碎银子的。”

碎银子?旷江华眼睛睁大了,这分明就是十两一个的大银锭子嘛。

陆思尧的眼睛也睁大了,这村姑,好大口气,拿了他三百两银子眼睛都不眨一下,此刻却拿着十两一个的银锭子说是碎银子!

“我想请两位大人帮个小忙。”卢秀珍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将那两个银锭子放到了桌子上:“明日我的花铺开张,为了求个吉利,请两位大人派手下去我铺子里买几盆盆栽或者花卉。当然,肯定不能让大人们浪费,故此我先将银子放到这里!”

原来是要打他们俩人的招牌哪。

陆思尧看了一眼旷江华,淡淡道:“旷知府,我今晚就要回京城。”

旷江华很聪明的点头:“陆大人,您放心,您的那一份我会派人去买回来,下次陆大人来江州的时候可以带回去。”

——这是什么意思?陆思尧心中腹诽,他才不想跟这村姑拉上关系,高贵如他,怎么能凡是个人就能亲近的?这些从乡村角落里钻出来的阿猫阿狗,也想来攀关系?可是旷江华已经接话,他也不好驳回去损了人家的面子,毕竟人家也没说要打他的牌子,陆思尧想了想,决计不管这事,反正他过会就回京城,什么江州花市,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想起了一个名字。

仿佛安排在江州城的那枚棋子,似乎也是开花铺,早些年还特地走了他的门路,两盆牡丹在花会里夺魁。

也好,让他多多留心,看看这开花铺的村姑到底是个什么人。陆明总是在他耳边说有些疑惑,为何只有崔家一户种出江南种谷来,其中是不是有蹊跷,他查过好几次,没看出什么端倪来,但依旧没有停止怀疑。

陆思尧对于这种谷出秧的事情,最初也是起疑的,可各种事实摆在面前,让他不得不相信,是这小村姑有自己的本领才种出来,而且他也希望能有圆满的结果,故此干脆不去多想,但卢秀珍要开花铺,又让他心思活络了起来。

让那个唐知礼盯紧了她。

“既然两位大人这般慷慨仁慈,小女子不胜感激。”卢秀珍笑嘻嘻的弯腰行礼,抬头的那一刹那,偷偷瞄了下陆思尧。

那位大司农大人,神色似乎有些不对。

莫非真如兰如青所说,唐知礼是他的人?那自己便要格外小心仔细了。

第二日是个好日子,晴空万里,阳光普照,一地的金光闪闪,跳跃斑驳,江州花市的青石板路面上仿佛有谁留下了碎金万点,明晃晃的刺着人的眼睛。

进了花市不需走几步,有一家店铺大清早就有了人在走动,从半开着的门能看到里边有男有女,有些在搬花盆,有些用抹布在擦拭着什么,欢声笑语,站在街对面就能听到。

铺面的大门之上有一块黑底烫金的牌匾,上边题着三个大字“芝兰堂”,门的两侧有一副对联:栽最奇的树,种最美的花。

“这是啥对联?”

几个人围在大门之外指指点点,口中全是揶揄之意:“一点含蓄之意全无,这花铺的东家是从乡村旮旯里钻出来的罢?竟然请人写了这样一副对联,真真丢死人了,看着些字雕得一等一的好,可是这对联……可惜,可惜!”

“可不是么?谁家对联不是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广进达三江这些?偏偏他家,上边芝兰堂有些古意,可这对联却是大白话,真是无知者无畏!”

“听说确实是个乡里人开的!”旁边有个店伙计模样的人嘻嘻笑着插了一句话:“我家老爷问过了,说是城西青山坳那边的,她家背后就是栖凤山!”

“难怪,我就说这乡土之气扑面而来,让人惨不忍睹!”有人摇头晃脑的叹息着:“这乡里人就是乡里人,怎么样也脱不了那一身的泥巴味道!”

“大嫂,这群人可真是讨厌,跟咱们村的刘三嫂子一样讨厌!”崔六丫将抹布一甩,气得眼珠子都瞪圆了:“我出去将他们轰走!”

卢秀珍笑着一把拉住了她:“着急什么,嘴巴长在人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原本她也想过要写一副比较雅致的对联,可脑袋瓜子里存货不多,想用财源茂盛那些又觉得俗气,更何况她现在还得要麻痹那个唐知礼,若是自己显得太与众不同也不好,还不如就表现出一个乡下姑娘的本色来,用最乡土的话来写这对联。

李尚工他们开始也并不同意到木板上刻这样一副对联,总觉得有些掉价,但是卢秀珍每日都将这对联念上几遍,他们就好像被她施了咒语一般,越听越顺耳,越听越觉得这对联可真是好,本真直接说明店里卖的东西。

“不错,就这一副对联了。”李尚工拍了拍腿:“马上开工雕字!”

铺子外边的人越来越多,聚集在周围都是在拿着那对联嘻嘻哈哈的在说事,有些人说话声音比较大,一字不漏的落在了卢秀珍耳朵里:“这对联也算是绝了,土得掉渣,这花铺的东家也是村到家了!”

卢秀珍一言不发,手里拿着抹布走了出去,眼睛朝着那群围观的闲人扫了一圈,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各位说得可真是热闹哇!”

眼见着出来一个美貌女子,外头说说笑笑的人登时没了声响,都张大了嘴巴上下打量着卢秀珍,心中猜测着她的身份,也不晓得究竟是不是这东家的女眷,否则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各位爷,方才我听着众人说这对联有股泥巴味道?”卢秀珍笑得甜甜:“这泥巴味有什么不好么?怎么这般被各位爷嫌弃?”

“泥巴味是说你家这对联太乡土气了,难登大雅之堂!”有个秀才模样的人,晃了晃脖子,说得理直气壮:“赶紧告诉你父亲,快些将这对联给换了!”

“这位大叔,请问这花草是从哪里长出来的?又请问大家,你们吃的米饭又是来自哪里?”卢秀珍冷冷一笑:“各位,你们每日里头吃的东西都离不开泥巴味儿,却在我这店铺门口指手划脚的,试问各位觉不觉得惭愧?若是说沾了泥巴味就是不好的,那请各位以后就不用再吃饭了,因为大米不都是田地里产出来的么,怎么会没泥巴味道呐?”

站在铺面前边的那群闲人登时全呆住了,一张张嘴就如被勒住口子的葫芦,再也出不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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