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花已经开得很盛了,阵阵香气扑鼻,驱散着人心中的烦恼。
而叶少宁不知道听到了什么,满脸震惊的盯着梅尔。
梅尔敛眉,叹了口气,道:“不知道是不是我坏事做多了,老天要如此惩罚我,让我最爱的丈夫和最爱的女儿全都不记得我,呵,回想我这一生,真的是一个可悲笑话。”
叶少宁极力的压下心中的震惊,不确定的再次问:“何云……真的是乔叔?”
梅尔笑着点了点头,只是笑容中透着几分无力和苍凉。
“虽然他不记得我了,但是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一眼认出,他就是我此生唯一深爱的阿楠。”
“可是,二十年前他不是已经……”
二十年前他才十来岁的样子,很多记忆都已模糊,但是他分明记得那天乔楠死了,尸骨无存,梅尔悲痛欲绝,几欲追随乔楠而去,却都因为乔伊然的存在而苟活下来。
乔楠去世的第二天,他记得很清楚。
那天,乔伊然就跟一个迷了路的孩子一样,到处找爸爸。
那一刻,他的心酸,到现在回忆起来,都还能刺痛心脏。
梅尔看了看天边的晚霞,低喃道:“我也一度以为他已经死了,现在看来,当年的事还有内情。”
“内情?”叶少宁不解。
梅尔垂眸,沉默了良久,有些伤感的道:“当年的事情恐怕只有你父亲最清楚,而你父亲现在却……”
叶少宁眸色沉了沉,唇抿成了一道坚硬的线条。
父亲被她打伤成植物人,他本应该憎恶她。
可不知是因为宋子瑜的缘故,还是因为错本在他父亲的缘故,他对这样一位可怜的长辈竟然恨不起来。
梅尔看了一眼大树下,良久,冲叶少宁低声道:“其实说起来,上天待我还是不薄的,至少让我最爱的两个人还活得好好的,至于你父亲……我很抱歉,我执着一生的仇恨,到现在看来却只是一场虚幻,可是我做的那些坏人却始终无法磨灭,当看到乔楠还活着的时候,我就后悔了,后悔打伤你父亲,其实仔细想想,当年你父亲的权势那么大,阿楠的公司破产不说,还官司缠身,那些所有的好友全都避而远之,没有一个人肯帮他,在那种情况下,你父亲若真要置阿楠于死地,那么阿楠绝对不会有活命的机会,所以……”
“你是说我父亲故意放了乔叔一条生路?”叶少宁心惊的问,心里却莫名的有几分酸楚。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他对父亲的痴恋感到难过。
梅尔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确定,只是一种猜测,真正了解当年情况的或许只有你父亲。”
叶少宁沉默了许久,道:“你也别太自责,当年的悲剧也全都是因为我父亲的执念而起,好在子瑜和乔叔都还活着。”
“是啊,好在他们都还活着。”梅尔转眸看向大树下的母子三人,眉间荡漾着一抹慈爱。
叶少宁一瞬不转的盯着宋子瑜,心中却满是惆怅。
宋子瑜,你何时才能记起我,你可知道……我现在真的好无力。
*****
a市,医院,特护病房外。
沈蓉缓缓的拿下手机,神情呆滞的往病房里走。
叶天翔依旧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了无生气的模样让人心生绝望。
她一步一步的走到病床边,盯着床上的人,悲戚哽咽:“乔楠居然还活着,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不告诉她?难道你觉得……她恨你也是一种铭记你的表现?”
她缓缓的坐下身,握着他的手,忽然神经质的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呵呵……天翔,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你还有这般仁慈的一面,居然会放乔楠一条生路,呵,是为了她吧,为了不让她真正的绝望?可你既然放了他一条生路,为什么又不肯告诉她呢,呵呵,你为了让她对乔楠彻底的死心,不惜让她误以为你真的杀了乔楠,天翔啊天翔,你为了得到她可真是用心良苦,可是你看看……你看看你现在又得到了什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抚着叶天翔瘦削的大手,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你知道吗?乔楠没死,他们的女儿也没死,他们一家人很快就要团聚了,而你呢,你最终也不过只能在这病床上毫无知觉的度完此生,你说你执着了那么多年,得到的又是什么?”
“你可以对她仁慈,可以对你的情敌仁慈,甚至可以对情敌的女儿仁慈,而你对我呢,为何你对最爱你的我却总是那般的狠绝无情?”
噙满水雾的浑浊双眸中是怨,是恨,是执着……还是三十年前的残忍血色……
那天,是个冬日,阳光甚好。
沈蓉挺着大肚子在院子里晒太阳,很是惬意。
她一遍一遍的抚着隆起的腹部,眉目间尽是母性的慈爱。
她在想,待孩子生下来,叶天翔对她的态度一定会有所改观的。
有了这个孩子,她跟叶天翔之间便有了一丝怎么也斩不断的关联。
院门外忽然响起了刹车声,她知道,是叶天翔回来了。
噙着笑意,她捧着高高隆起的腹部转身,果然看见叶天翔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天翔……”她蹒跚着脚步,艰难的迎上去。
叶天翔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径自的往屋里走。
沈蓉脸色黯了黯,但很快,脸上又荡起一抹笑容,捧着隆起的腹部,艰难的跟上去。
叶天翔坐在沙发上抽烟,脸色阴郁。
她抿了抿唇,柔声问:“天翔,吃饭了吗?我让阿姨给你做。”
叶天翔没有应声,那视线却是落在她隆起的腹部上,担那眼神里充斥的却不是慈爱和暖意,反而是浓浓的厌恶和怨毒。
她心惊的后退了一步,看着他:“天翔,这……这是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