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久认他们当干爹干娘,品性端正,踏踏实实做人,也好。
赵二两和徐氏听得心头一震,如今周家日子红红火火,村里谁都想巴结上去,米久拜他们做干爹干娘,明显他们占便宜了啊。
两口子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秦氏却心头大喜,干亲家好啊,以后米久是徐氏干儿子,奶干儿子可没值得诟病的,赵二两更能顺理成章的和周家往来啊,见夫妻俩恍恍惚惚的,她伸手扯了扯赵二两衣袖,“你婶子还不是怕你误会影响你们感情,如今倒也好,打个干亲家,堵了村里那些人的嘴,田子和米久差不多大,往后能一起玩。”
赵二两后知后觉回过神,有些汗颜,“婶子......这......”不是摆明了他们占便宜吗?
“别看我家米久不足月,你媳妇养得好,他看着还有短而已,你要是看不起他就算了。”黄菁菁以退为进道。
拜干爹干娘在村里不值得大惊小怪,很多关系好的都会打干亲家,妯娌打干亲家的都有,只是米久不足月,若养不大的话会被视为不吉利,抱回来就拜干爹干娘,肯定没人答应。
赵二两直摇头,急切解释道,“婶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认米久当干儿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媳妇拿了你们的粮食,奶米久是说好的,不管外人说什么,我都不会往心里去的。”和周二周三打交道,他看得出来,兄弟两都是实诚人,不摆架子不给脸色,一起干活一起吃饭,不会为了鸡毛蒜皮的事儿斤斤计较,让他甚为自在,好像回到了前些年,浑身有了精神。
“你高兴就好,那婶子只当你答应了。”黄菁菁笑呵呵道。
秦氏松了口气,她最怕的就是徐氏忽然有一天受不了跑了,徐氏起早贪黑的忙,有了田子后更是忙碌,田地的活全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分了家,她不好帮忙干活,只有把田子照顾好不给她添麻烦,如今有了干亲家好啊,往后遇着事也能互相帮衬。
赵二两看看徐氏,徐氏面露迟疑,她如何听不出来了,黄菁菁是为了她才这般做的。
收回视线,赵二两重重地点了点头,“婶子,谢谢您看得起我和田子娘。”
“都是村里人,什么看得起看不起的,你们心好,米久会健健康康的。”事情算是这么定下了,村里拜干爹仪式简单,黄菁菁让周士武把菜留下,明天中午抱着米久过来,吃个饭就成。
徐氏要给米久准备身小衣服,黄菁菁让她别破费,孩子一天一个样,拿田子穿过的衣服就成,离开赵家,天已经擦黑了,周士武扶着黄菁菁,快到树林了,他才想起篮子忘记拿了,“娘,快到了,您先回,我把篮子提回来。”
他垂着头,眼底闪过抹阴狠,但扶着黄菁菁的动作很轻,脸上丝毫没有表露出丁点情绪。
黄菁菁什么人,哪会看不出他的目的,小声提醒道,“别把事情闹得收不了场,叫她吃个教训就是了。”
马婆子口无遮拦,一而再再而三败坏周家名声,忍她一次还以为怕了呢,马婆子那种人,隔段时间就要收拾顿,不然她不长记性。
周士武一怔,随后嗯了声,掉头就走。
天色昏暗,勉强能看清路,村里的人在竹林纳凉,周士武熟门熟路到了马家屋子茅房,却遇着位熟人,赵二两拿着粪勺,正舀着茅坑里的粪,见着他,停了下来。
赵二两没法容忍马婆子把主意打到徐氏头上,徐氏跟着他,从来没抱怨过,他脚受伤,是徐氏鼓励他不嫌弃他,他才慢慢鼓足勇气面对的。
见周士武去而复返,他讶然了一瞬随即了然,上回马致富被人推进粪坑找不到人,马婆子哭天抢地说是周家人做的,奈何没有证据,这会儿见周士武在这出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赵二两压着声音喊了声周二哥,两人心照不宣,提着一桶粪翻进去等着。
入夜,马家陡然传出妇人的尖叫,声音响彻整个村落,农忙时节,人人忙得筋疲力尽,委实没有心思理会马家的事儿,只当马婆子又哪儿不痛快在骂人,翌日一早,去地里干活才听说了,马婆子被人灌了一嘴的粪,完了扔进粪坑去了,偏偏马致富嫌臭,不给拉她起来,还是马致富媳妇帮的忙。
村里便有人笑马婆子得罪了人,前不久马致富被扔进粪坑,如今又是马婆子,母子两不安生,可算遭到报应了。
马婆子吃了不少粪,干呕了三四日才勉强缓过劲来,她毫不怀疑是黄菁菁做的,除了黄菁菁,谁想得出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但她若去质问,黄菁菁不认就算了,没准还会倒打一耙,这桩事,她只能压在心头。
她在床上躺了几日,无论做什么,身上总萦绕着淡淡的臭味,洗了又洗,怎么都洗不掉,黄菁菁恨她的原因无非她说徐氏不守妇道,和周士武不清不楚的缘故,赵二两腿有残疾,周士武一表人才又会挣钱,是个女人就知道选谁,徐氏迟早有天要把赵二两给甩了。
黄菁菁急得封她的嘴不就是被自己抓到痛脚了吗,念及此,她咬牙切齿,傍晚洗了澡去竹林纳凉时,明目张胆说起两家的事儿,秦氏带着田子也在,听了马婆子的话,扑上去就给了马婆子个耳光,扇得马婆子摔倒在地,秦氏难得扬眉吐气一回,“二两媳妇也是你能编排的,一个老寡妇,整日游手好闲说人长短,几个女儿被你卖了不解气,来说我家的事儿,往后再让我听到半句,我还打你。”
二两受伤,村里人看不起他们家,有意无意避着他们,马婆子没少信誓旦旦的说徐氏看不起二两会偷偷跑了,媳妇偷跑的事情在村里时常发生,那会几个儿媳闹着分家,她和老头子忧虑不已,马婆子还到处说风凉话,如今总算让她逮到一回,还不得狠狠出口恶气。
马婆子捂着半边脸,双眼怨毒的瞪着秦氏,“你发什么疯,有个跛脚的儿子还不嫌丢脸哪。”
说着,爬起身就要打人,在场的人多,哪能看着她们打起来,秦氏可是赵家人,人都有护短的心思,哪能让马婆子动到秦氏头上,把二人隔开,朝马婆子呵道,“你莫要在胡说八道了,二两媳妇和二两好好的,你从中掺和什么劲,人黄寡妇孙子认了二两夫妻俩当干爹干娘,你再乱说,告到里正跟前,你们一家子都搬出村去。”
马婆子难以置信的看着说话之人,秦氏掂了掂手里的田子,碎了口痰,“人黄寡妇行得端做得正,不像一些长舌妇只知道背后议论人,米久是我家田子弟弟,你再生是非,咱们就去里正家,谁怕谁啊......”
因着赵二两的事儿,秦氏很少出门,如今可算硬气了回,黄寡妇说纵使赵二两腿伤了,但心思善良,比很多四肢健全的人强,如今看着马婆子,她可算是明白了,她家二两好着呢。
黄菁菁不知秦氏和马婆子打起来了,家里天天有人来,一天有上百文的收入,收入多了,有些细节的事儿就要在意起来,比如家里招待客人的碗有些俗气了,没有茶叶,大家只能喝开水,不符合城里人的身份,床不够,刘氏给人按捏都是占用的她的床,若午后过来,她连午休的地儿都没有,她寻思着赶集时买些茶杯回来,至于茶叶,她去山里割猪草顺势多割些蒲公英,摘些能泡茶的花儿。
至于屋子,忙完农忙,该好好计划计划了,栓子和桃花大了,总不能继续和爹娘挤在一起,把院子往外扩开,人人一间屋子,住得舒服些。
秦氏抱着田子过来串门,说起马婆子,心头别提多痛快呢,“她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长得尖嘴猴腮还到处说人坏话,我忍了她好多年了。”
黄菁菁把脱粒后的麦秆和麦子分开,边和秦氏说话,“那种人就该打,打得她再也生不出其他心思来,我要是你,也不会放过她。”
秦氏得了黄菁菁附和,心头愈发开心,要不是黄菁菁看得起二两夫妻,她们家还烂着呢,赵家分了家,她和老头子跟着老大过日子,平日照顾田子,老大媳妇颇有微词,说她只给二房干活,连着三儿子四儿子对她都有不满,但是有什么法子呢,不能不管她孙子啊,徐氏要照顾孩子还要干田地的活,怎么撑得下来。
如今好了,二两不惧怕外人的眼光,和徐氏一块出门干活,往后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她也算能放心了。
说完这事,秦氏才想起没见着米久,不由得问道,“米久跟着他花爷爷去割猪草了?”
她听徐氏说起过,米久一直扔给老花照顾,老花割猪草也背着的。
黄菁菁左右手抱着麦秆,轻轻拍了拍,回道,“老花最疼爱他,走哪儿都带着,背篓装满了,他就喊老二老三背回来,有他照顾米久,不知省了我们多少心。”
老花心思细腻,把米久照顾得很好,这几日忙,栓子和桃花也懂事了很多,拿着镰刀,帮着割猪草,照看梨花,否则她们还得分心照顾几个孩子。
秦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凑到黄菁菁耳朵边,小声道,“我看他是个好人,你有没有想过......”余下的话,秦氏没说出口,她想黄菁菁明白她的意思。
人到了年纪,儿子儿媳再贴心,终究不如老伴懂自己,而且米久毕竟不是老花亲生的,照顾不会尽心尽力,若黄菁菁和老花凑一起过日子,米久就算是老花孙子,照顾自己孙子,还不得什么都紧着?
尤其,老花长得好看,哪怕乞讨多年,脸白白净净的,看着比城里人的皮肤还好。
黄菁菁抬着眉,一脸不解,“想过什么?”
秦氏一噎,见她面露茫然,黑白分明的眼神透着疑惑,料到是自己想多了,忙岔开了话题,“没什么,他照顾米久,你们给他吃穿,人情上两清了。”
“哪儿两清了,他是个好人,当年多亏了他,咱们欠着他大恩情呢。”恩就是恩,没啥好难以启齿的。
秦氏认同这话,心里不佩服黄菁菁是假的,一个妇人,把恩情看得这般重,换作她肯定做不到,人都有贪小便宜的心态,她自己也有,但在黄菁菁身上,全然感受不到,只看到黄菁菁满满的精气神,和不服老的态度。
秦氏坐了会儿就回去了,黄菁菁没刻意送她,让她给徐氏捎个话,后天晚上过来吃饭,后天赶集,她要置办茶杯等物件,顺便买些肉回来打牙祭,把徐氏他们叫过来,一起热闹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