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秦氏不想多说家里的事儿,不懂黄菁菁怎么把话题转到了她家,认真想了想,忽然恍然,大两媳妇不敢闹,不就是她不给好脸色了吗,要走尽管走,走了再给大两娶一个,大两卖竹篮子挣了些钱,不怕娶不到媳妇,只要有钱,男的娶媳妇容易多了,相反,被休回家的女子想要再嫁,比登天还难。
同样的道理,老赵心硬些,任由亲戚怎么闹,坚决不开口,再把田地的庄稼给别人种,赵家腰杆还能这么直?
端看老赵怎么做了。
她不由得朝黄菁菁竖起大拇指,“还是你想得通透。”
秦氏是给黄菁菁背猪草来的,大两去山里砍柴,是顺便割些猪草,鸡吃不完就给黄菁菁背过来,猪草不多,她带着田子,不费力就背过来了。
黄菁菁把绣帕放在一边,拿起另一张帕子,有一搭没一搭和秦氏闲聊着,帕子上的花是桃花和梨花绣的,二人兴致勃勃要拿到布庄卖,布庄的人说绣法紊乱粗糙,不肯收,桃花垂头丧气了一整天,她接过手改了改,留作绣帕,给她们自己用。
说着话,又有人背着竹篮子来,说赵家打起来了,老赵不认兄弟,准备把田地的庄稼给别人种,往后不和几家人往来了,赵家人又是哭又是闹的,刚开始扬言要请里正做主把老赵撵出村去,结果老赵一家的户籍落在城里了,和稻水村关系说大不大,赵家人慌了,窝里反呢。
来人不住摇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有多少运气老天爷都是有数的,以前老赵在村里多威风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家几个侄子走路脚下跟着生风,现在呢?”
老赵不做买卖,是赵家人逼着他把手里的人脉转到侄子身上,出了事,人家还不是赖在他身上?明显的做了好人被人抱怨的类型。
秦氏最喜欢听这种事,搬着凳子挪过去,上挑着眉,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
黄菁菁看人还是准,说什么来什么。
她按耐不住了,回屋把田子抱出来,往背篓一扔,背着就要回村瞅瞅,黄三娘也想凑凑热闹,叫她等着一起,热闹的院子,不一会儿就没了人,连赵二两都回去了,老花在堂屋写字,抬头问黄菁菁道,“你要不要去看看热闹,把米久带出去走一圈,他今天没出门,守在这,吃了很多糕点,积食了不舒服。”
糕点是镇上的老太太送给刘氏的,说是自己膝盖疼,来家里按捏几回后缓解了很多,买了些礼给刘氏,刘氏全拿到新屋来了。
黄菁菁放下针线,看了看天际,湛蓝的天上飘着几朵白云,阳光照在树上,投注下星星点点的斑驳,她扭头转向刘慧梅,刘慧梅愣了下,随即道,“娘,没啥事我也回去了,明天再过来。”
刘慧梅这个人,心思深沉还懂得看人脸色,黄菁菁料想她会这般说,收起针线篮子,叫桃花梨花跟着一起出去走走。
村里闹哄哄的,刘慧梅担心伤着孩子,到了家门口,拜托李菊把孩子抱进屋,不往村里去了,周士武和周士仁在把佐料粉装篮子,明天二人离村,要准备的事情多,黄菁菁打了声招呼,走了进去,桃花好奇的指着村里,“奶奶不去吗?”
“不去,明天田子奶奶会說发生了啥事的。”她检查了遍篮子里的佐料粉,两种口味,一种辣味的,一种不辣的,分开装,黄菁菁叮嘱他们外出小心些,记得带些干粮和水在身上,出门外在,该花钱的地方还得花钱,别舍不得。
篮子里的佐料粉平平一篮子,堆叠在麻袋里,最后将麻袋捆在牛板车上就成,周士武让她别担心,这次回来,他们一定能挣很多钱。
黄菁菁点了点头,其实,如今家里的收入算得上不错了,按捏收益好,佐料粉挣得还算多,即使他们不出门也能过得很好,但既然能挣更多,当然要选择后者。
刘慧梅把大双小双放在屋檐下的摇床上,倒了杯水给黄菁菁,眉目端庄温柔,和黄菁菁的相处模式,像极了怀孕那会,她任劳任怨,相安无事和黄菁菁生活,周士武斜了她一眼,没吭声,刘慧梅的心思他看得清楚,讨好了黄菁菁,和周士文重修与好呗。
可惜她算盘打错了,他不会让她如愿的。
米久对这边有些陌生了,任由桃花牵着这看看那摸摸,最后站在摇床边,抬起右腿,跃跃欲试的往里边翻,桃花担心他摔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圈着他,翻了一会儿徒劳无功,米久索性放弃,扶着墙壁走到黄菁菁身边,抓着黄菁菁的手朝外边走,周士武笑道,“米久,多陪爹爹一会儿,爹爹明天就走了。”
回来的时候,只怕他都会走路了,周士武把佐料粉装进篮子,晃了晃篮子,米久迈着腿走向周士武,看得周士武一喜,弯下腰欲伸手抱他,谁知米久拿了他手里的竹篮子,快速转身朝门口的方向走,速度快得令人咂舌,要不是黄菁菁抓得稳,他铁定摔下去了。
周士武不解,好笑道,“娘,他干啥呢。”
“怕是以为竹篮子是你花叔的了,要抱回去。”黄菁菁随口一说,没料到真是猜准了,他拿腋窝夹着篮子,无论如何都不肯还给周士武,周士武一抢过去他就哭,弄得周士武没法子,拿了个空篮子给他,“娘,我看他是越来越机灵了,往后不好骗。”
“你小时候不也这样?”黄菁菁微微一笑,牵着他出了门,屋里忙活的刘慧梅出来,只看到黄菁菁拂过门框的背影,她咬了咬下唇,瞅见目光冷冰冰盯着她的周士武,不发一言进了屋。
周士武和周士仁出门,黄菁菁算着日子,想着和上回差不多的天数就该回来了,结果二人走后,一直都没消息,家里的佐料粉卖完了,她和老花去外镇买调料以及米回来配着磨,精力有限,只卖给和他们签了契约的酒楼和饭馆子,饶是如此,他们也忙活了好几日。
接下来是收割小麦,少了两个人,她和老花都得下地干活,米久让桃花看着,刘氏也不给人按捏了,一家人紧赶慢赶把麦子收了回来,她浑身被麦须扎起了疙瘩,脖子,手臂,肚子,腿上,哪儿都是,太过担忧周士武的事儿,下巴冒出了很多痘痘,白天跟个没事人似的干活,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身上的衣衫,看着一天比一天空,这天清晨,她和老花带着米久去老屋,遇着周士文回来,他准备去桑镇找周士武他们,借了全毅的牛车,过两天就出发,东家去过那个地方,准备和他一起。
他特意回来和黄菁菁说声,怕黄菁菁去镇上找不着人着急。
收割小麦,黄菁菁整个人黑了圈,也瘦了,眼角一圈黑色,眼神充斥着血丝,没休息好的缘故,黄菁菁知晓他的决心,算着日子,一行人早该回了。
刘慧梅站在院子里,招呼全毅进屋坐,全毅讪讪摇了摇头,他和周士文亲如兄弟,自是明白夫妻两已经和离了,他道,“不进去了,等周大和婶子说几句话我们就走。”
得知周士武和周士仁离家未归,周士文就魂不守舍,他和魏栋商量着陪周士文去桑镇看看,不怕周士武他们在桑镇遇着事,就怕路上除了什么意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送消息的人都没有,魏栋去过桑镇,在桑镇有一两个朋友,去了有个照应,比他和周士文抓瞎得好。
黄菁菁拦不住周士文,只得刘慧梅赶紧去灶房给他们摊几张饼子带在身上,“我和你花叔走不开,过些时候要收稻谷了,我们要是走了,家里没个人......”
“娘,我都明白。”周士文抬眸,目光幽深的看着她头上越来越多的白发,他们几兄弟一直让她操心,好不容易日子好些了,还得操心这操心那,一天没个清闲的时候,“娘,我会把二弟找回来的,您好好养着身体,他那么大的人了,做事不会没有分寸,极有可能是什么事儿给耽误了。”
第115章 115 虚惊一场
黄菁菁眉目舒展, 嘴角噙着淡笑, “好,你做事娘放心,早去早回,田里的水稻等着你们回来收割啊......”她身上的疙瘩痱子一热就痒得厉害, 越挠越红,好不容易把麦子收进屋了,正想找方大夫开药熬水喝呢, 她和周士文道, “我和你们一起走, 我去方大夫家有点事。”
方家挣了钱,在镇上开了按捏的铺子,又开了家小医馆,只方大夫还在村里到处给人看病,他说城里人看病认专门的大夫,他根基浅融不进去还是村里自在。
周士文坚硬的脸上闪过焦虑, 眉头紧皱道,“娘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啥大事, 被麦须扎的, 稍微热就痒, 吃些下火的药就好了,还得问方大夫买些驱蚊虫的草药,天热了,蚊虫多, 米久脸上被叮咬了几个苞。”驱蚊虫的草药不值钱,勤快些的人家自己会去山里摘,往年周家都是这么做的,今年忙着收麦子,来不及。
周士文发现她脖颈的痱子颜色鲜红,眸色沉了沉,见刘慧梅在里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走了进去,脸上冷淡不少,“大双小双可还乖巧?”
“懂事着呢,家里忙,兄弟两天天在屋里玩耍,省心得很。”刘慧梅暗暗看了几眼黄菁菁,微敛的眸底意味不明,怔忡了会儿,追着周士文的步伐往里走了两步,说起大双小双来。
奶水足,两个孩子长得结实,可能家里人多的缘故,二人不认人,周士文一手抱一个,陪他们说着话,孩子不会说话,多是刘慧梅和他一问一答,刘慧梅语气细柔,每说一句都要端详周士文的脸色,生怕惹得他不痛快。
黄菁菁招呼全毅进屋喝口水,劳烦他们,心里过意不去,但她没法子,路途远,她们不认识路,总不能放下家里的事儿跑出去找儿子。
她给全毅泡了杯新鲜的花茶,给进屋的老花使眼色,示意他出去说话,小声嘀咕了两句,老花不住点头,指了指上房提醒黄菁菁米久在屋里,随即健步如飞的转身跑了出去。
全毅坐在堂屋喝水,打量着院子,麦秆顺在柴篷里,柴火码得整整齐齐,和上回来没多大差别,只是黄菁菁身量瘦弱了些,脸色憔悴,脖颈间密密麻麻的痱子略微瘆人,追根究底都是给累的,他听周士文讲过些黄菁菁的事儿,委实佩服她的能耐,换作他,这些年不见得能熬下来。
看黄菁菁立在门口,风吹起她的衣衫,略显空荡,全毅叹道,“婶子,税缴了,您就歇歇,田地的事儿忙不过来就请人,天大地大身体最大,别把自己累出病,多的钱都没了。”村里干活喜欢几家凑一起,一家一家的忙,人多干活快,周家没个男人在,其他人家肯定不愿意和她们凑一起,但若请人的话不是问题。
请人干活不用工钱,一天管两顿饭即可。
黄菁菁的年纪,在家做饭比外出干活轻松多了。